家乡纪事‖四哥往事

2022-09-26  本文已影响0人  乡土中原

四哥名叫焦春田,是俺张庄有名的一笔好写。

四哥属虎,今年八十五。幼时的四哥家里日子过得相对来说不错,有几十亩地,自种自吃。在这样家庭里长大的四哥有了上学的机会,先后在本村学堂、何庙小学和赊镇中学接受教育,品学兼优的他本来可以继续深造,无奈所谓的“成分”问题成了绊脚石,赊镇中学成了四哥上过的最后一所学校。

回乡参加农业劳动的四哥说话少、干活多,在乡邻们心中留下了美好印象。

紧接着,为了生活,为了养活侄子侄女们,为了尚未成家的兄弟,四哥下过湖北到江汉平原围湖造田,上过郑州搬运站拉架子车,大约1980年前后才回来。

在这南下北上过程中,四哥本来是有成家的机会,可是大公无私的他放弃了建立小家庭的机会,默默地为大家庭辛劳付出,最后自己却打了一辈子光棍。

1986年我们分家到南墁后,和四哥家的牛屋山墙搭山墙,四哥这时已经是他们家专业喂牛的牛把儿!

作为专业喂牛的四哥,把牛屋收拾的平整,干净,草料水配置的恰到好处,每头牛的鼻撅、顶盘收拾的漂漂亮亮,用报废锯片自制的小搂耙把每头牛梳理的净板,明亮。在四哥的精心照料下,几头牛都是膘肥体壮,双目炯炯有神。

四哥喂牛的牛屋也是我的乐园。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找四哥,听他说瞎话(讲故事),翻看他的字帖本。印象最深的是一本全是偏方的医学书,具体书名我忘了,说的是利用农村常见的庄稼、树木和野草来给人治病。像玉米,从玉米穗子到玉米胡子,从玉米瓤到玉米根都有用处,都可以治病救人。

最得劲的是冬天跑到四哥的牛屋里烤火。那时的冬天格外冷,一场大雪下来得十天半月冷得受不了,于是上四哥的牛屋里烤火成了保留节目。用麦草引火,放上门外拤来的棉花柴,坐在干净的牛铺里,享受着一笼火带来的温暖。最好是在火底铺里放两个光溜溜的红薯,等火烤完后再稍等一袋烟功夫,埋在灰堆里的红薯就熟透了,在暖和的牛屋里吃着外焦里香、可能会有牛屎味的浓甜的红薯,听着四哥讲着下湖北吃大米的往事,那真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

慈眉善目的四哥为人和善,尤其对小孩们更是会哄会教,再闹人的小孩跟着他会马上变得听话。四哥没有大声的吼叫,也没有拳打脚踢,四哥耐着性子,不紧不慢,把闹人精们哄得乖巧伶俐,干净整齐。

就这样,四哥哄大了侄子侄女们,哄大了孙子孙女们,尤其我亲眼看到他带孙子孙女的辛苦、劳累,使我更加佩服这位整整大我四十岁的老哥。

为大家庭的发展做出无私奉献的四哥也赢得了人们的一致好评和尊敬。四哥年轻时劳累过度,落下腰部伤,在隔壁喂牛时经常腰疼,四哥的兄嫂寻医问药,减轻他的疼痛。四哥的侄子侄女们更是无微不至的照料,经常问寒问暖,恐有不周之处。

四哥有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四哥的大哥焦春荣自幼苦练,毛笔字写得潇洒飘逸,受年长十岁的大哥影响,从小聪明好学的四哥在潜移默化中也养成了写毛笔字的习惯。离开学校后不管生活再苦再累,只要有时间就练习写字。没有毛笔就自己用麻绳拧到一起沾着水在墙上写,或者用小树枝在地上写。在1980年前后,回来的四哥成了我们庄上的一笔好写。八、九十年代庄上的婚丧嫁娶少不了懂乡规民俗又有一笔好写的四哥到场,尤其是逢年过节时四哥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那时候过年的春联都是手写的,基于四哥的人品和水平,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买好的红纸送到四哥家里,多少交代一声就走了。年底家家都忙,四哥面对送来一屋子成打成打的红纸,不慌不忙,分清归属,想想这家需要多少,那家需要多少,好好掂对,统筹兼顾,不能让邻居拿走的对联不够贴。

四哥每个春节前至少十天是专门写春联的,我也天天会给四哥搭把手到年三十。四哥不慌不忙地把红纸裁好、叠好,用一个小瓷碗倒上自己买来的墨水,把一大一小俩支毛笔蘸饱,四哥会根据每家的具体情况和房屋的不同作用写出内容不同的春联。四哥写的毛笔字工整,流利,横平竖直,规规矩矩,博得大家的一致认可——字如其人!

大年初一,四哥总会和几个老学究们一起在庄上转转,老邻居们相互问个好,同时看看各家户贴的春联。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四哥自己写的,四哥在人们的赞扬声中也很谦虚地会说出一点不足来。

四哥的侄子定居在南阳,几年前也把四哥接去。大多在农村住一辈子的老年人一进城里很不习惯,可是四哥不一样,他很快就适应了城里生活:吃饭吃的香、睡觉睡的好、该喝茶喝茶、该遛弯遛弯。做为家庭常年的优秀的后勤部长,把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净整齐,各种家用电器都能熟练操作,对城里的新生事物接受得快,适应得快。

只要天不是太冷或太热,四哥掂只小水桶,拿一杆大号水写毛笔,在附近的公园里挥毫泼墨,不管是唐诗还是宋词都写的漂漂亮亮。工整的大字,爽朗的笑声,会吸引来众多的围观者,面对大家的盛赞,慈眉善目的四哥还是十分谦虚地说:写哩不中、写哩不中!

这就是谦虚的四哥,低调的四哥,知足的四哥,好人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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