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失去了灵魂，我也想让你快乐
1.
今天是劝阿薇离开的第182天。
“阿薇，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已经自由了，没必要再来医院看我了。”我别过脸，对阿薇狠心地说出了这句话。不敢再看她那伤心落泪的脸庞。
“不！我那时说的只是气话！我不会离开你的。都怪我……都怪我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阿薇抓着我的手臂哀求着我。可她最后还是又忍不住跑出去走廊哭泣。
这样的场景已经重重复复上演过很多次了，但结果还是一样，阿薇还是不肯离开我。
“这事真的不怪你啊！阿薇你个笨蛋！”
“我怎么忍心日日看着你为我伤心流泪啊！”我在心里咆哮着。
紧握的拳头来回在瘫痪的双腿上摩擦着。
“可恶！你倒是给我有点反应啊！”我抡起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狠狠砸向自己的大腿。
如果我从你记忆里消失，你就不会想起这段痛苦的回忆了吧，阿薇……
2.
我知道一个地方，也许可以帮我实现。
北郊树林外有一座独立的小镇，叫“魂离小镇”。
据说那边有一位法术很厉害的巫婆，可以帮人实现所有愿望。但因为代价太大了，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去找她。
小镇地处偏僻，每天只有一辆火车经过那边的树林。
但无论代价如何，为了阿薇我决定去冒这个险。
我的好兄弟阿明听说了这件事后，急得跳脚。说我疯了，坚决不同意我去做那样的傻事。
后来见我还是铁了心要去，便硬要与我一同前去他才放心。
在摇摇晃晃的火车上，我紧闭双目，眉头紧皱。陷入了噩梦的漩涡中。我梦见阿薇一次又一次地哭着向我道别，我却怎么也追不上她的背影。
“唐皓，我们到了。”阿明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从无尽的噩梦中唤醒了。我略微打起精神，伸了伸懒腰。
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我们差不多坐了一天的火车，神色都显得有些许疲惫。
3.
到站后，阿明把我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轮椅上，又给我调整好坐姿，推着我前行。
放眼望去，这片树林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树林中间有一条让人意想不到的灯光隧道，直通树林里面。暖黄色的灯光，让人并不觉得阴森，反而有种温馨的感觉。
一路上都有不少的萤火虫在我们身边飞过，那场景真是壮观，真想带阿薇来看看这浪漫的光景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块闪烁的霓虹灯牌坊出现在眼前，上面用隶书写着“魂离小镇”四个字，旁边还带有些奇怪的符号。
也许是什么奇怪的咒语吧，我们并没有多想直接走了进去。
远远看去，小镇的正中央有一座散发着紫光的房子。那里便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巫婆的居所。
天色逐渐黑了起来，我有些许担忧。“阿明，我们要快点了！”
“好！”阿明立马加快了脚步。同时提醒我：
“听说那巫婆性情古怪，我们千万要小心点！”
“嗯！”我点点头。
离紫光的房子越来越近了，小镇的夜色越发浓重。街边的商铺一路亮起灯来。到处都闪烁着彩色的霓虹灯。
各色的咖啡厅，酒吧，餐厅云聚。没想到这里这么繁华！我感叹到。
阿明停下了脚步，我才把视线收回。抬头看到一个神秘的古典楼阁。通体散发出紫色的光。上面的牌匾写着——心愿典当铺。
4.
进去后，有个穿着古式长袍，年轻俊俏的男侍应接待我们。
“请在这等候，女巫大人正在楼上接待客人。”
我盯着那个年龄跟我相仿的男侍应看了一会，他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在客厅等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背心，大裤衩的肥胖中年男人从楼上步履蹒跚地走了下来。
脸上贪婪的笑容看着令人很不舒服，路过我身边时，听见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值了！值了！20年寿命给你就是了。哈哈哈哈！”
正当我在猜测那男人的欲望时，柜台旁悬挂的一串铃铛发出了“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你们可以上去了。”男侍应冷冷地说到。与此同时一个侧门打开了。
“那是女巫大人专门为你们准备的，请！”男侍应礼貌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脸上虽然撤换了微笑的表情，但眼神依然无光，就像木偶一样。
到了楼上，我们在灯光的指引下走过一条长廊。最后来到一个古典亭台。周围有紫色的帐帘挡着。
那人真的可以帮我实现愿望吗？ 我带着疑惑伸手轻轻推开了帘纱。
一抹艳丽的红色强行闯入视线。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古典开叉旗袍的曼妙身姿站在亭中央，那女人手执一柄白玉扇轻轻摇摆着，红色的面纱遮挡不住那凌厉而极具诱惑的眼神。
我一时之间不知是被震撼到了，还是被那艳丽的面容所吸引，呆在了那里。阿明更是一句“靠！好美！”看得目瞪口呆。
5.
那女人看了我们俩一会，脸上露出了鬼魅的笑容。随后用玉扇朝我一指“是你来找我吧？”
“你就是那个老巫……女巫师吗？”我一脸难以置信。
“没错！这位小哥可是要质疑我啊？你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女巫发出娇媚的笑声，用玉扇挡了挡脸。
我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了别处。心里不禁开始质疑。
骗人的吧！据说那个巫婆现在已经一百八十多岁了，这女人看起来才二十来岁。不会是她孙女吧？
“来吧，你是想让我帮你治好双腿呢，还是要钱财名利？
抑或是……为女人而来呢？”女巫坐了下来，突然眼神变得凌厉。
“但我只能实现你一个愿望。”
“为了一个女孩。”我默默地低下了头，想起了与阿薇的过往。
“果然，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女孩令你如此念念不忘？”
女巫说完在一个精致的宝箱里端出一件被红色绒布盖住的东西放到桌面上。
掀开绒布，一块漂亮的方形水晶镜出现在眼前。
我觉得好奇便凑上去看了一眼，谁知水晶镜里突然出现了阿薇的头像。“阿薇！”我忍不住叫了出声。
“原来她叫阿薇啊，挺可爱的女生。”女巫接着玉扇往镜子轻轻一挥，一道光照到我脸上，随后镜子出现了我记忆里的画面。
6.
前面是我和阿薇初相识时的记忆片段。那时的她总是快乐的，我很喜欢看她那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每次和她约会见面，阿薇都会跑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后来画面变成了我和阿薇吵架闹分手的那天，也就是我出车祸的那天。
里面的阿薇正哭得撕心裂肺，“你整天就只知道工作，都不愿意花时间来陪我。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努力工作也是为了你，为了我们以后啊！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吗？”我也咆哮着。
“我要的是你的陪伴，你的关心！这么难吗？你不在，我要那些干嘛！有什么意义！”
阿薇当时抹着眼泪转头就往外跑，根本没留意到侧边开过来的车辆。
我看到自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在汽车来临时用尽所有力气把阿薇推开了。
一声巨响后，自己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从此我过上了在轮椅上的生活。
但我谁也不恨，如果坐轮椅的人是阿薇，我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我。
接着镜子里面全是阿薇不停哭泣的画面——也是我极其不想看到的画面。
看到阿薇哭泣，我伸出手想帮她拭去眼泪。可画面就那样消失了，照出的是泪流满面的自己。
“如果你是想治好双腿的话，那也可以。只不过……一物换一物，你要用你心爱的女孩子的双腿来交换，你可愿意。”女巫凌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阴冷。
“用我的腿吧！我愿意！”阿明着急地冲女巫喊话。
“阿明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
“胡闹！如果随便找个人就能替，那法术禁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还没等我说完女巫就如惊雷般拍案而起。
7.
“我所施展的交换术，都必须拿等量代价的东西交换。也就是说……要拿契约人最在乎，最心爱之物来交换。”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消除她对我的记忆，让她忘了我……”
“哦？”女巫挑了一下眉毛接着说到：
“你那么爱她，就舍得让她忘了你，看得出她也很爱你啊。从此做个陌生人你舍得？”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她为了我伤心难过。也许忘了我她就会得到解脱，变回从前那个快乐的女孩吧。”
“你……可以做到吗？”我看向了女巫。
女巫摇着玉扇缓缓向我走了过来，修长白皙的大腿在开叉的裙摆里若隐若现。
“当然可以！只不过……作为代价，你的人要归属于我。”女巫说完手执玉扇抬起我的下巴。
“你这张脸可真不错啊！”
这突如其来的调戏令我有点恼羞成怒，拍开了她的手。
阿明立刻挡在我前面冲着女巫说到，“我看你就是个疯子吧！装神弄鬼！”
女巫突然哈哈大笑，笑得悠长而尖锐，令人毛骨悚然。
“少年莫生气啊！人的记忆是相互关联的，如果你从她记忆里消失，那她也会从你记忆里消失。就等于——你们从未认识过。”
我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作为契约的代价，我需要你的灵魂……还有……你的心。”女巫指了指我的心邪魅地笑了。
“这女人疯了吧！”一旁的阿明揣着拳头小声嘀咕着。
8.
“要知道这里可是“魂离小镇”，来找我的人是不可能这么轻易走出去的，哈哈哈哈……”女巫尖锐的笑声在耳边回荡着。
这个老巫婆果然没这么简单！可一想到阿薇……
“好，我给你！”我豁出去了，不管代价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
女巫哼笑两声，做了一个手势，口中念着咒语。手掌迅速对着我张开，两道金光从掌心中射出。
“啊！”我痛苦地叫了一声。两边的膝盖同时被金色的长钉刺中，我疼得抱住了双腿。
阿明见我遇险，挥起拳头就向女巫打过去。
女巫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扇子一挥，一股小旋风就把阿明甩到了柱子上。
“多事！”女巫狠狠地说到。
阿明摔到地上痛苦地哀嚎着，很快便晕了过去。
“你别伤害我朋友！”我大声叫喊着，来不及多想我撇开轮椅冲到了阿明身边。
我突然发现——我竟然能走路了！我使劲地掐自己的大腿。
“我……我的腿……”我激动得语无伦次。看了看膝盖，那两颗钉子已消失不见了。
“你的腿我帮你治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仆人了。”女巫的眼神恢复了平静。
见我还呆站在那里，她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你的朋友我也会派人送他回去。
至于那个女孩，我会在水晶镜里让你看到她的近况。她的记忆消失后，你对她的记忆也会跟着慢慢消失。”
我终于放下心，朝她点了点头。
女巫突然凑到我面前，“我们立下契约吧！”
隔着红色的面纱，我与女巫定下了“一吻契约”。
9.
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变得昏沉。
待我再次睁开眼时，我出现在一家男仆咖啡店里做着侍应的工作。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只知道要令顾客快乐，要对她们言听计从。
我不觉得生气，也感受不到任何快乐。我没有任何情绪。我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我隐约记得脑海里总有一个女孩，我不知道她是谁，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后来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我再也想不起她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顾客进来看到我后，直接冲上来抱住了我。
我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竟也伸出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她。我感到身体变得温热起来，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10.
那女孩突然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会那样做。”
“听说这里能让人忘记忧愁，变得快乐。所以我千里迢迢找到了这里。”女孩坐下后开始跟我聊天。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有点忧伤。那种忧伤总是挥之不去，令我很困扰。”
我摆出毫无感情的微笑，耐心的听着她说话。
“但是见到你后，我发现心里的忧伤竟然消失了！我真的很开心，所以……”她说着说着就笑了。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我叫阿薇。”那女孩对我伸出了手。
那一刻，我突然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强而有力的律动声正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我的胸膛。
甚至我还感到一丝丝的欣喜。
这时耳边传来了女巫的声音：去吧，孩子！你自由了。这一次可要好好抓紧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我握住了她的手。脸上涌出一个微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啊！很高兴认识你！”
对不起，我还爱你！再次遇见你，我还是会喜欢上你。即使忘了你的一切，可身体仍然替我记得——我对你的欢喜。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