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再次送殡回来
暮秋时节,祥子裹着破旧的棉袄结束完了一场特殊的出殡。听人说,棺材里的男子曾经和祥子同行,农村出身,15岁就来北平城里拉车。年轻的时候干劲十足,腿脚伶俐,还会说话,会来事儿,最后依靠自己的能力和人脉开办了一个规模很小的车厂,只不过当时和刘四爷不是一路人,刘四爷把他当做死对头,车厂又在郊区,所以从来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字。中年以后,一面经营自己的车厂,一面又在城外开了一间涮肉店。生活过得还算富裕,最后把家搬到了城里。老头儿去世的时候才60多岁,听说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苦力活干得太多,烙下了一身病,所以没能安享晚年。
祥子在总管那里被打发了可怜的几个铜板之后,没有找地方吃饭,也没有在这肃杀的深秋找个地方暖和暖和,而是呆呆地坐在墓地里,墓地旁边有一棵老槐树,想必第一个坟墓在这里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这扎根了。祥子静静地靠在大树下,萧瑟的秋风打在他的脸上,反而不觉得冷。他望着那刚刚翻新的泥土,泥土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丘。尽管土里的人死得早了些,但毕竟堂堂正正地活过一回,祥子的梦想,祥子的期待,不就是这样的结局吗?而祥子,是的,曾经实现过自己买车的愿望,可是一连几次挫折和打击都让他不断地背离自己的初心,为了金钱,他不得不自私,不得不堕落,不得不向现实低头认错,承认自己的无能和无力。祥子盯着那墓地,羡慕里面的人,是如何在这纷繁复杂的乱世保持自己的初心,成为一个体面的人,被体面地埋在地里。同是车夫的他们,为何命运截然不同......
夕阳渐沉,秋风更凉。祥子打着哆嗦,冻得颤抖。枯叶落在蓬乱灰黑的头顶,灰尘沾满了打着补丁的破衣服。祥子累了,入了梦乡。梦里,祥子拉着曹老爷,飞快地穿梭在北平城里的大街小巷,每一位客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发亮的铜板在衣兜里铛铛地响着;虎妞和小福子备好了酒菜,在家里热切地盼着;阮明......
“他是不是死了?”“没气儿了吧。”“没有呼吸了,应该是死了。”天亮了,当新一轮的太阳照耀在一束束鲜艳的花圈上的时候,路人发现了祥子。他在太阳温暖的光辉中睡去了,永远地睡去了。
祥子,不知陪着人家送了多少回殡,最终,却真的,把自己埋在了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