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路有那么长

不知不觉父亲已经走了二十来天了，再过两天就要上班了，小姑给我打来电话，要我快些把父亲的资料交到社保局去，免得上了班又要跑这个事儿。

小姑说的也是，等到上班了就没有那么自由了，现在各部门都上班了，能了一事就少一事，免得上了班之后又焦头烂额。

早上吃完早饭，我就骑着电动车去殡仪馆拿父亲的火化证明，在父亲的这个事情之前，我还从来没有去过，算上今天这次，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大姑妈家的表哥和姑父带我来的，我坐在车上睡觉，迷迷糊糊的，到了他们才叫我，很多事也是在他们的引导下完成的。

第二次是随着父亲的遗体过来，也是一路浑浑噩噩，不知道有多远，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今天是我第三次来，这个地方在几年前扩建过，一路都是沥青路，两边都栽了柏树，不过不高，既挡不了太阳，也挡不了风雨，并且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我骑着电动车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十来分钟，才终于看到了大门，原来这条路这么远，可是我，一直都不知道。

由于我不是在做生意，就是在上班，所以家里吃酒席的事情，一直都是父亲去的，除非是自己家里的亲戚，我才会忙完后过去吃一顿晚饭。

随着经济条件越来越好，亲戚邻里办酒席也不在家里做了，红喜事都在酒店，白喜事都在殡仪馆，那样简单又省事，可是，这就难为了父亲。

记得有一年夏天，父亲隔壁的一位老人过世了，父亲随着主家包的车一起去了殡仪馆，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在烈日下走得大汗淋漓。

后来是遇到了一位卖猪肉的老板，因为我经常买她的猪肉，所以她认识我们父女，那天她给殡仪馆送了肉，回来的时候见到了父亲，才把他带回来。

当她告诉我父亲走得大汗淋漓、差点中暑的时候，我又心疼又生气，心疼的是本来就有高血压，要是倒在路边上了都没有人知道，那该怎么办？

生气的是那么热，为什么要一个人回家？为什么不打车回家？为什么不和左右邻居一起回家？

面对我的质问，父亲只是低下头什么都不说，他不说，我也不懂，因为我从来没去过。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不是父亲不打车，而是那里根本就打不到车。

还记得父亲有一次要我自己去吃酒席，我很生气，说：“你为什么就是去吃个酒席，你都不肯帮我呢？”

现在我才知道，随着各种现代化的普遍，要父亲去吃酒席已经超越了他的能力，他不是找不到地方，就是去了没有办法回来，吃酒席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可惜的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条路有那么长，我不知道父亲已经病入膏肓，我不知道父亲对于活着都已经力不从心。

我们之间的沟通实在太少了，我们都是要强的人，我们都要依着自己的主意，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思维来思考对方的世界。

我知道很多事都是天命已定，就算我在场我也回天无力，但我们可以多一些欢笑，多一些关爱，多一些幸福感，少一些遗憾。

此文写于2022年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