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女儿》:黑暗何处是尽头!
2012年12月16日,印度女医学实习生乔蒂·辛格·潘迪在晚上误上了一辆黑公交。公交上的六名男子看不惯乔蒂和男人在晚上单独外出,出言挑衅,并殴打、轮奸了乔蒂,随后将她和朋友扔下公交。最终,乔蒂因抢救无效而死亡,这就是在印度引发了巨大的关注的“黑公交轮奸案”,而乔蒂则被称为“印度的女儿”。
《印度的女儿》:黑暗何处是尽头!《印度的女儿》由英国BBC拍摄,导演雷思丽·尤德文历时两年,采访了大量的当事人及学者。这部纪录片原计划2015年3月8日在BBC4播出,印度、英国、挪威、瑞士、加拿大等七个国家的观众将能收看到这部纪录片。但印度当局认为其抹黑了印度形象,以内容敏感为由,禁止该片在印度播出,此举又带来了巨大的舆论争议。
乔蒂是一名医学生,只有23岁,在六个月的实习期结束后,她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出事当天,她准备和她的朋友一起去看《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还告诉妈妈她两三个小时后就回来。
然后在看完电影后,他们误上了一辆不当班的公交。公交上的六名男乘客原本打算去红灯区找点乐子,他们质问乔蒂的朋友为何这么晚带女生出门,引来了乔蒂的不满。随后,六名男子用铁棒殴打了乔蒂和她的朋友,并轮奸了乔蒂。乔蒂的腹部、皮肤、生殖器都受到了铁棒攻击,创伤严重,有一名未成年人罪犯甚至将乔蒂的内脏拉了出来。
最终,他们将奄奄一息的乔蒂和她的朋友抛弃于荒地。发现乔蒂的路人说她看起来糟透了,像刚生产完的母牛。
在影片中,乔蒂的母亲流着泪,对镜头说她的女儿并没有错;但强奸了乔蒂的罪犯并无悔意,他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体面的女孩不应该晚上九点还在外面闲逛,女孩对强奸应负的责任比男孩更多。”“她应该在被强奸时静静接受,不应该反抗,这样他们就只会殴打她的朋友,不会打她。”
强奸犯的辩护律师直言,我们有世界上最棒的文化,但是其中没有女人的位置。
《印度的女儿》:黑暗何处是尽头!如果是那几个没有上过一天学,从小便在街头游荡的强奸犯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倒不觉得出乎意料,不觉得骇人听闻。可是当听到这些话是从一个受过教育,而且是专业的律师口中说出的,我们不禁汗颜,这也充分说明印度社会各方面问题背后的复杂根源。
事后,许多民众走上街头抗议,呼吁惩治罪犯,批判传统不平等的性别观念。侵犯乔蒂的六名罪犯也得到了惩罚,一人在狱中自杀,一名未成年罪犯被判三年监禁,剩下四人则被判处了死刑。
虽然罪犯受到了惩罚,但乔蒂的悲剧并不是孤例。
事情发生的一个月后,一名印度女性就在村口被强奸,当她的丈夫得知这件事时,怒不可遏,用硫酸泼她。后来,她选择离婚,但她的丈夫并没有被判刑。而她拖着残破的身体,又被贫穷困扰,无处可去,仍和她的前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印度的首都新德里,一些媒体将其称为“强奸之都”,根据印度国家犯罪记录局的数据,在印度每3分钟发生一起针对女性的暴力犯罪,每22分钟就会发生一起强奸案,但每年因为强奸、虐待女性被惩处的人则少之又少。因为人们往往认为,被强奸的责任在于女性,是她们放荡、不守妇道;另外,这些女性在被强奸后,要面临巨大的社会压力,所以,她们经常选择隐瞒。
《印度的女儿》:黑暗何处是尽头!乔蒂的妈妈质疑,为什么当强奸案发生时,被质疑的总是女生,但事实上,被谴责的应该是男孩。
乔蒂的父亲也说,他们都是恶魔,是禽兽。但随着采访的深入,我们发现,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这些罪犯大多生活在贫民窟,罪犯塔库尔家里有年迈的双亲,有妻子和年幼的儿子,一家人靠他的收入维持生计。
当听闻丈夫将被处以死刑,塔库尔的妻子仍无法相信,她对着镜头说,“我难道不也是受害的女人吗?没有了丈夫,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谁来保护我?我只能去自杀了,我的儿子这么小,他什么都不懂,我也只能把他勒死了。”
另一名罪犯拉姆在狱中上吊身亡,他的母亲拿着儿子的照片不停流泪,默默念叨着“我的拉姆,我的儿子”。她们的眼神,像那些被强奸的妇女一样,绝望、无助。
这六个罪犯非常残忍,他们也罪有应得,但仅仅把原因归为他们是禽兽、恶魔,却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这并不只是他们个人道德恶劣的问题,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有无数与他们抱有同样想法的人。
这些罪犯家境贫穷,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在传统观念的熏陶之下成长,很多让我们觉得不可接受的观点却是他们根深蒂固传统的体现。在印度,主动堕胎的胎儿中99%都是女童,男性在成长时会受到更多重视,这都使得他们觉得女性和他们是不平等的。
当一个女性和男性稍有亲密,大家便都会议论她,说她放荡;很多人也见惯了母亲因为一点小过错被父亲殴打,他们习以为常,从不去质疑对错。
乔蒂读了医学院,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她可以坦然地和男性朋友看电影;而这六个罪犯都来自贫民窟,在传统观念的熏陶中长大,没上过学,每天只在街上闲逛,他们都认为乔蒂不守妇道,他们有权利惩罚她。在乔蒂个人的悲惨命运与罪犯的蒙昧背后,是整个印度文明与现代文化衔接的裂痕,日渐加大的贫富差距更加剧了价值观的断裂。
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头抗议,让我们相信一切会变得更好。只是在这段旅途中,仍会有创伤、不解、无奈,这都需要我们一一承受。
幸福的发达国家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发展中国家各有各的不幸。有光明就黑暗,似乎邪恶总是塑造出同样的嘴脸,没有太多变化。整个片子没有很多缀饰,就是几近真实地还原了事件,并充分平衡了各方力量的呈现,采访了当事人的父母,朋友,强奸犯及其家人,双方律师,各界女性权益学者,没有明显的倾向性,然而印度当局却认为此片意在抹黑印度,毁掉了印度在世界人们心里的美好印象,禁止此片的播放。
我想,无论是从纪录片的策划还是主题选择上,BBC的出发点是好的,当然也有人说BBC太圣母了,管人家印度咋的。其意在揭露人性的黑暗,不平等思想的黑暗,男权霸蛮之下女权暗无天日的黑暗。不仅让世人看到这种不公正不公平的存在,并为之奔走呼号,而且提醒人们,在暗处仍有很多没有被看见的伤害正在发生,同时给印度当局带来舆论压力,迫使政府正视问题,并积极寻求解决的对策,不管是从法律法规上,还是日常生活的各方面,关注并意识到保护女性权益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