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台儿上的等待

2020-12-14  本文已影响0人  我的太阳6547

      近几年,忙工作,忙孩子,忙家务,走娘家虽然还算频繁,但总是一阵风似的,吃一顿饭,说一会话,就匆匆离开。

      头一天晚上,妈妈就打电话说,今天要炖羊肉,烧羊汤,叫我和老公去那吃饭。

      中午十一点多,妈妈的电话又来了:你俩忙完了吗?忙完赶紧来啊,肉炖好了,汤也煮好了。

      十二点,老公下班,我俩开车去娘家。大老远,就见妈妈在下好地基的房台西南角站着,朝我们来的方向张望,我妈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几年没来家了,接啥了接?

      吃过饭,老公店里忙,叫他先回去了,说让我陪着妈妈把刚做好的豆腐皮晾晒开。

        妈妈忙前忙后,吃过饭,不让我在厨房待着,她刷她洗。

        院子里,爸爸给鸡剁菜,我要了爸爸手里的刀,要给鸡做食,爸爸说;刀把儿可凉,叫我回屋去。我执意要做,他只好把刀给了我,凉凉的刀把儿满溢着爸爸的体温,我双手握刀,噔噔噔的剁起来。

        鸡笼里热闹非凡,大红公鸡昂首阔步,母鸡们低头觅食,一边啄还一边打架斗殴,大公鸡总是要去骚扰埋头进食的母鸡,而母鸡也不怯懦,丝毫不畏惧公鸡那高大的体魄,啄一下食儿回头和公鸡斗一嘴,鸡笼前的爸爸好似在看一场好戏的高潮,投入专注,还时不时吆喝一声大公鸡别太强势了。

        太阳很好,明晃晃的,放下一切的繁忙嘈杂,我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看见前几天刚下二线的用了三十多年的洗衣机,我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姐姐,姐姐说,别扔它,放好,老古董了。

        院里的杨树叶子几乎落完,仰头看,枝枝杈杈纠缠在一起,完全没了夏日的硕大无朋绿荫如伞,光秃秃孤单单的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等待着明春的到来。

        爸妈的住室门前的空地上,去年这个时候栽了一棵雪松,可惜死掉了。老公知道爸爸喜欢雪松,给他弄家一棵,挖了很大的坑,找了几个大劳力才把它栽下去,可能是因为太大了,不好挪活吧,它苍翠的绿了几个月,慢慢的变黄了,后来枝杈都干了,用手一折,就断了,彻底死掉了,爸爸心疼了很长时间,老公说挖出来再弄一棵栽里吧,他不要。

      爸妈住的房子隔壁还有一个小房子,这个小房子是我家的“百宝箱”,面粉啦,过冬的白菜,粉条啦,妈妈的小电车,农用工具,爸爸的扳手撬杠钳子,我们的孩子穿小的衣服,很多很多的东西一天到晚都在这个小房子里住着,推开门,一股凉气袭来,小屋中间偏东有一个很大很粗的铁皮桶,那里装着小麦,那是爸爸这个一辈子在土地上劳碌耕作的农民最值得炫耀的作品之一,小麦颗粒饱满,一个个冲我挤眉弄眼,在它们身上,我看到了爸爸晶莹的汗珠在闪烁,闻到了麦收季节那再熟悉不过的味道,那是丰收的味道,是农民们汗水咸咸的味道。

      “百宝箱”西间有一张小木床,一个大衣柜,淘汰不穿的衣服可真多,衣柜里塞得严严实实,小床上摆的五颜六色,哦,眼前突然一亮,于斑斓的色彩中看见了侄子小时候的一件连体棉衣,他穿这件衣服时,我们都叫他“小老虎”,这是一件全身都是虎纹的保暖衣,应该是侄子出生时,姥姥送的吧,寓意虎虎生威。那时他白白胖胖,很象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穿上虎纹衣,更加招人喜欢,时间真是快,一转眼,侄子已长成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马上就要结婚成家了。一件衣服一份回忆,关于孩子的关于爸爸妈妈的关于过去时光的,看着想着,想着哭着;看着想着,想着笑着,哭哭笑笑几十年,转瞬即逝,带给我的既有孩子长大的欣喜,亦有父母沧桑老去的悲凉,更有人到中年的畏惧和恐慌。

        院子里,妈妈喊我“晚饭在这吃吧!吃罢再走!”刚答应下来,妈妈又问“你吃啥?是喝糊涂还是鸡蛋汤?”

        吃过晚饭,爸爸端来一筐玉米芯生着了炭炉,炉火很旺,红红火火,小屋里一下子暖和起来。爸爸妈妈,我,老公,我们围着火炉,很温暖很幸福。平时吃过晚饭妈妈就去跳广场舞,今晚不去了,路过我家门前喊她去跳舞的几个舞友都被她拒绝了“今天不去了,俺会珍和她女婿在这儿”。听语气自豪的很啊!

      温暖如春的小屋里,我和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谈着天说着地,时光静静地流淌着。

      八点多,我们要回去了,爸爸妈妈出门要送,我说“送啥了,外面冷,我俩又不是客?”妈妈说:你今天在这儿待了大半天,几年都没待过这么长时间了。我问:是不是光想叫我天天来啊?爸爸说:“人越老越没出息,你们几天不来我就想,可知道你姥姥那些年的心情了。”

        黑暗中,泪爬满了我的脸颊,大了,离了家,越走越远,而父母,却在原地张望,在西南角的房台上,在岁月流去的悲喜中,张望着盼着问着,离家的孩儿你何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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