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你们当女神吧,我来做人生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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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绝对是女神,毕竟她是中国历史上女人权力的巅峰,但她不是人生赢家。她先后成为父子两人的妻子,并对两任丈夫都没有爱,她为权力而亲手害死自己的儿女。如此畸形的家庭生活,她当然不算人生赢家。
李清照绝对是女神,一代词宗,千古才女,但她不是人生赢家。她年纪轻轻就与深爱的丈夫阴阳两隔,她无儿无女孤独终老,她中年遇人不淑惨遭家庭暴力,她因反抗再婚丈夫的暴力而锒铛入狱。如此悲凉了世间际遇,她当然不算人生赢家。
四大美女绝对都是女神,姿色绝世,艳冠古今,但她们也都不是人生赢家。西施和貂蝉做了间谍、诱饵,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王昭君也因为政治需要而远嫁匈奴,从此背井离乡;杨玉环博得唐玄宗的万千宠爱,可是安史之乱一起,她便零落在马嵬坡。这样的可叹的命运,他们当然也算不得人生赢家。
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女子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尚且艰难,更不必说要赢下这一生了。
但是有一个人做到了。她一生虽多次面临危机,但都化险为夷;她贵为皇后,独得皇帝宠爱,与皇帝并驾齐驱;她聪慧博学、深明大义,助丈夫开创盛世;她一生五子五女,死后哀荣无限。
她,就是隋朝文献皇后——独孤伽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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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世纪至6世纪,泱泱华夏南北对峙。南朝包含刘宋、南齐、南梁、南陈四朝,北朝则又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五朝组成。
西魏大统十年,也就是公元544年的时候,秦州刺史独孤信迎来了他的第七个女儿。他看着襁褓中这个哇哇啼哭的婴孩,根本想不到三十七年后她将成为中华大地上独一无二的的皇后,他只想着要给自己的小女儿取一个好听的名字。杜牧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佛教是这一时期社会上的主流文化,于是独孤信给女儿取了一个极富佛教色彩的名字——伽罗,意为沉香木。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不可小觑。独孤氏为鲜卑族,虽然在这一时期北方少数民族已向中原融合了许多,但他们的血液里却还是有着特属于游牧民族的狂野和霸气,他们的生活中也依然保留着一些母系氏族的遗风。比如,许多鲜卑族家庭是由女人来当家主持门户,女人们可以外出交际应酬、抛头露面,完全不似汉人的风俗。小伽罗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长大,她的骨子里自然有坚强、独立、自信、不屈的一面。
另一方面。独孤伽罗的母亲是汉族并出身于政治门阀。清河崔氏世敦儒业、重视文化传承,家族中人才辈出。生长在这样家庭中的伽罗的母亲自然也是知书达理,腹有诗书。母亲的教化使得小伽罗“雅好读书、识达今古”。
同时,伽罗的父亲独孤信在北魏六镇起义时以自身军功登上政治舞台,曾协助宇文泰开创霸业,位列西魏八国柱、大司马。伽罗出生在这种权贵阶级和政治家庭中,她的眼界、胆识和对世界的认知一定是普通家庭中的女孩子所无法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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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婚姻更类似于一场赌局。毕竟在那个时代,没有恋爱过程,不考虑情爱,仅仅凭门当户对,两个人就可以走到一起。所以在这场赌局里,赢的人太少,输的人太多。
但是独孤伽罗赢了。因为她得到了一副好牌,并且牌技过人。
伽罗十四岁那年结婚了。结婚对象当然也是来自于门当户对的家庭,男孩子的父亲与独孤信是朝中老友。但是独孤信把自己视如掌上明珠一般的小女儿嫁给这个十七岁的男孩子,并不只是因为家庭的关系,他更看重的是这个男孩子的身上沉稳的性格和独特的气魄。这个男孩子,名叫杨坚。
“好事多磨”这个词用文学一点的语言说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属于杨坚和独孤伽罗的磨砺开始了。
伴随着他们俩婚姻一道而来的,是北朝局势的动荡。首先,在他们结婚前夕,西魏政治核心人物宇文泰去世了。接着,宇文家族取代了西魏政权,建立的北周。那么这些与这对小夫妻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有。独孤信在政治立场上明确站在了西魏一方,反对宇文氏篡权,可是历史的天秤并没有倾向与独孤信,这次斗争,独孤信失败了。在独孤伽罗与杨坚结婚仅一月左右的时候,独孤信被逼自尽,势力倾颓,妻儿被流放。因为伽罗已嫁到杨家,才幸免遭流放。
但是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杨家虽然没有像独孤信那样明确反对宇文家族,但也没有站到宇文家族一方,再加上与独孤家的姻亲关系,导致杨坚在朝廷上备受猜忌,如履薄冰。
残酷的政治环境并没有影响这对小夫妻的感情。独孤家家道中落,杨家受牵连,但是杨坚没有因此而怪罪伽罗;杨坚在朝中连续八年举步维艰,不得重用,伽罗也没有因此嫌弃丈夫,而是处处小心谨慎,低调行事,保全丈夫。困难和逆境没有击垮这对夫妻的感情,反而历苦弥坚,他们发誓白头偕老,永不变心,此生无异生之子。
后来,政治局势又发生了变化。先是宇文家族内部发生矛盾。周武帝宇文邕铲除了把持大权的宇文护,独揽大权。由于杨家不曾依附宇文护,所以这一事件之后杨坚夫妇暂时松了一口气。这时,杨坚还把自己的长女杨丽华嫁给了太子宇文赟,与周武帝成了亲家。后来,周武帝去世,宇文赟成为北周的新一任帝王。按说这个时候杨坚已成为国丈,地位应该更加稳固,可是没想到,周宣帝宇文赟一上台就暴露了自己凶狠残暴的一面。他收拾了一批宗室、大臣后,继而又把目光投向了岳父。并且同时册封了四个皇后,与杨丽华并驾齐驱。再后来,他甚至要赐死杨丽华。
此时,独孤伽罗身上鲜卑人炽烈的一面便显现了出来。千钧一发之际,独孤伽罗闯入皇宫向皇帝叩头“谢恩”,额头鲜血淋漓。周宣帝被她的强悍所震慑,杨家因此少了一场灾难。
杨家形式再度岌岌可危。正当杨坚准备外放保全家人时,宫里传来了周宣帝暴毙、他九岁的小儿子即位的消息。这个消息让杨家陷入到深深的犹豫之中。他可以像当年的宇文泰、宇文护一样,扶持小皇帝,当一个把持朝政的权臣;当然,他也可以取而代之……
独孤伽罗则毫不犹豫,她对丈夫说:“大事已然,骑兽之势,必不得下,勉之!”什么意思呢?就是历史已经把我们推到了这个机会与危险并存的关口。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当然有一定风险,但是像宇文护那样做权臣也有可能身败名裂,还不如放手一搏。大丈夫行事,应当机立断,勇往直前。
杨坚得到了妻子的鼓舞,下定决心,推翻北周,建立隋朝。关键时刻,与其说独孤伽罗是一位贤妻,倒不如说她是杨坚的智库;与其说她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倒不如直接说她是运筹帷幄的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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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朝建立了,按常理独孤伽罗该退居深宫,调教嫔妃,从此做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如果放在影视剧里,可能还要加上一些人老珠黄后渐渐被皇帝疏远,与皇帝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诚惶诚恐地过日子,最后被宠妃陷害的狗血剧情。
独孤伽罗岂是庸常女子。
她无一日松懈过对史书的研读,加之多年来身处紧张环境而练就的敏锐,再有本身就具备的政治天赋,所以在江山社稷的问题上,有时候杨坚承认不如妻子。
隋朝建立后,每次杨坚上朝,她必与之同辇而行,至殿阁而止,派宦官跟随而进沟通联络,一旦发现杨坚在政务问题处理上有所缺失,马上提意见补充、弥补,避免不少失误。待到杨坚下朝,她早已在等候,夫妻“相顾欣然”一起回宫,同起同居形影不离。隋文帝杨坚对这位爱妻是既宠爱又信服,几乎是言听计从,宫中同尊帝后为“二圣”。自古以来,与皇帝同称为“圣”的皇后,只有独孤伽罗一人。
独孤伽罗有外露的一面,也有内敛的一面。
隋朝初年,北方突厥和隋朝互市,出售一筐价值八百万钱的明珠。有人劝独孤皇后买下来,独孤皇后说:“非我所须也。当今戎狄屡寇,将士疲劳,未若以八百万分赏有功者。”这番话一下子赢得了满朝赞誉,也为臣民中为隋王朝树立了良好的形象。
由于独孤伽罗对杨坚和隋王朝来说功不可没,又因为她少年时父母双亡,所以隋朝建立后,杨坚给了独孤氏和崔氏很大的哀荣。但对于外戚,独孤伽罗给杨坚的建议是“贵而不用”。因为她清楚历史上有太多朝代是毁于专权的外戚之首,她决不能让丈夫重蹈这个覆辙。有一次,大都督崔长仁犯法当斩。一向执法甚严的隋文帝考虑到崔长仁是皇后娘舅家的表兄弟,想赦免他。皇后闻知,虽然痛心,但对丈夫说:“我怎能因亲私之情而置国法于不顾呢?”大义灭亲阻止了丈夫的徇私之举 。
就这样,独孤伽罗一方面为自己的皇帝丈夫大胆地奉献着才华,一方面又谨慎低调,坚守政治底线。在她的辅助之下,隋朝很快就出现了“开皇之治”的繁荣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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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伽罗于前朝功不可没,那么后宫呢?毕竟那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盘。
隋文帝无后宫。因为杨坚的后官里只有独孤伽罗一人,这样的后官,算什么后宫呢?
还记得夫妻俩早年的誓言吗?此生无异生之子。杨坚在成为一代君王之后果真没有违背他的承诺。隋朝建立后,杨坚为爱妻不置嫔妾、六宫虚设,帝后像平常夫妇一样常年相顾欣然、同起同居、如胶似漆。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独孤伽罗离世。
史书上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次,杨坚的小孙子在玄武门玩耍,文帝夫妇也刚好在此经过。说来也巧,文帝的腰突然痛了起来,站立不稳,一把搂住身边的独孤皇后。这个场面被玩耍的小孙子看到,觉得不好意思,立刻回避而去。过了一会,小孙子出来,发现祖母还在祖父的怀抱里,又回避。如此三四次,一直搂抱着爱妻隋文帝大约才回过神来,觉得在公共场合此举过于亲密。
小孙子都懂得礼仪了,可见当时杨坚夫妇的年岁已不再年轻,但他们的爱情,却没有半点老意。
当然,独孤伽罗能一个人独占后宫有杨坚对他的深爱,也有她自己的霸气与杀伐决断。
据说有一次,杨坚在宫里临幸了一个小宫女。倒不是为杨坚开脱,杨坚对这个宫女没把持住,还真的不是单纯的肉欲。宫中女子那么多,真的色心泛滥,也等不到今天了。小宫女的祖父尉迟迥与杨坚是有过节的,当年这个人差一点毁了杨坚一统天下的大业。后来,尉迟迥兵败,他的孙女沦为宫女。杨坚见到这个小宫女,内心复杂,就临幸了她。不过这件事让一生骄傲自信的独孤皇后遭到毁灭性打击,盛怒之下,她下令杀死了尉迟氏。杨坚颜面尽失,匹马独身来到山林之中直至深夜,几个大臣轮番劝慰,惹得杨坚涕泪横流,捶胸顿足悲叹道:“吾贵为天子,而不得自由。”最后,还是擦干眼泪回宫去了。回到了后宫,独孤皇后也主动谢罪,夫妇俩和好如初。
说独孤伽罗凶悍也好,骄妒也好,反正杨坚由着她,这就是于婚姻上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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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02年,独孤伽罗皇后于永安宫中与世长辞。杨坚遭遇了人生中最沉重的打击,失魂落魄的他只能靠大臣们“皇后当观音菩萨去了”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再后来,天竺高僧因为说皇后被诸佛迎接去西方净土而得到重赏;宰相杨素因亲自到荒郊野外,饱受风吹日晒为皇后选陵寝福地而得到重赏;扬州的天台国清寺也因为皇后举行法事超度祈福而得到重赏。杨坚想尽一切办法来向亡妻表达他的思念和深爱,甚至,已经六十二岁的他决定亲自为妻子送葬。要知道,此时距离杨坚的离世也只有两年了,身体已大不如前,大臣们又一再反对,可是这些都阻止不了杨坚,垂暮他还是冒着严寒奔波数百里把妻子送到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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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独孤伽罗赢了一辈子,却在一件事上把自己输得精光,那就是她偏爱次子杨广,并利用自己对杨坚的强大影响,一手策划了易储大政。十八年后,大隋王朝毁在了杨广的手里。
关于这件事,我想说的是:杨广即位之前确实表现得特别出色,同为自己的儿子,独孤伽罗废杨勇而立杨广,绝不是因为私情,而是为了天下。
还有,隋朝灭亡是独孤伽罗去世十六年之后的事了。这件事属于历史,而不属于她的人生。她,还是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