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名家

【玉海名家】中医大师陈虬(下)

2018-05-19  本文已影响4人  a07297ace6c3

  “忧国之思固未尝一日忘也。”他是中医大师,更是爱国志士;他的一生付诸爱国救国行动,办利济医学堂保种救国,结求志社以论国策,办心兰书社开启民智,寻求改良维新之路;他继承永嘉经世之学,博采中外之长,形成自己的社会改革方案;他的爱国热情深沉而热烈,他的救国思想复杂而深邃。解放后,他的思想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几乎每一篇近代思想史的著作都提及他——

  办心兰书社,光大永嘉学派

  心兰书社是陈虬一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留世资料并不多。走出利济医院,沿着公园路往西走,就是邮电北路,心兰书社就在公园路和邮电北路交叉地带。7月29日,记者寻访到此,看到这一带已被划入玉海文化游览区,心兰书社被建筑工地团团包围,远远望去满目疮痍、墙体破损、瓦片脱落,书社门口搭着几根竹竿,一些建筑工人在上面晾晒衣服。毫不起眼的书社,经细看还依稀能见它独特的建筑风格,平面为凸字形、仿西洋式、占地5间、面积不大,但是立面精美,南立面则多为发券形拱门。

  “心兰书社成立于1872年,是全国第一所公共图书馆,比上海的同文馆创建时间还要早15年。不久前,心兰书社还申报全国第七批重点文保单位。”市文物馆讲解员夏新乐如是说。

  当时,许启畴、陈虬、陈国桢等人深感瑞安偏僻地处“浙江尽头”,“苦无书读”,而一般的殷富人家虽然也有藏书,但往往借阅困难。于是,他们倡议合资聚书,专设独立的心兰书社图书馆,以供学生借阅。

  据陈虬在《拟广心兰书院藏书引》记载,书社由许启畴首创,创立之初,大约有20来人,每人出钱十五千,共有三百千购置书籍,后来社员们又在飞云江对岸置办涂田几十亩,用田租利息添置图书。

  心兰书社原址并不在公园路。1893年,心兰书社扩大任务交给陈虬,陈虬将之迁到现在地址,改名心兰书院,“面城临水”。廿年间,书社规模慢慢扩大,“寻常文史略足可用”,而当初的集资人胡福臣、周拱藻、陈虬、陈黻宸等人一一考上恩科,中了举人。心兰书社名声在外,附近乡民们都知晓这一书社,而飞云江以南的地方也渐渐有类似学社出现。

  其实,陈虬等人办书院,不仅旨在供人借阅,还在于同人之间的学术交流,更希望借书院重新光大永嘉学派。

  结求志社,心系国家前途

  心兰书社与玉海楼相隔不远,在当时都是“乡里后生皆可看”的藏书之处,但是心兰书社这座由民间集资的图书馆比起孙家浩瀚的藏书楼,却显得有些寒碜。而因为这两个藏书处的存在,当时公园路文人雅士、官绅大户齐聚,成为瑞城文化最兴盛的地方,这里也出现当时瑞安的维新人物群。瑞安文史研究学者俞雄认为,维新人物群的基础就是求志社和诒善祠塾。

  1875年,孙衣言辞官回乡,设立诒善祠塾教导乡人,祠塾人才辈出。林庆衍、黄绍第、陈虬之弟陈国锵,平阳的杨景澄、宋恕等都是出自其门下。而与此同时,陈虬和许启畴、林香史、何石、陈黻宸、陈仲舫、王小方、金韬甫等人不屑依傍门户,另外组成求志社,“友朋人物极一时盛”。求志社仿陶渊明的桃花源,在瑞安西部山区寻得一处场所,以25家为一社,每家出500贯,置地3顷,结屋而居。社员可耕可樵、可士可隐、自由结合,在学习上持开放态度,博清议、谈新法,倡独立探讨,具有一定的反传统精神;生活上互帮互助,相约皆为布衣。求志社的大部分会员都来源于心兰书社。俞雄认为,心兰书社就是求志社前身,而他们取名“求志”,是取隐居求志之义。

  当时,“吾乡谈文学、数人才,苟非诒善祠塾,则必求志社。”求志社声名远播,1890年,陈虬赴京考试,座师太史陈鼎还向他问及此事。原来,“东瓯布衣”名声传到京都,不少人对它有异议,强加以“布衣党”罪名。陈虬回乡后,“恐踵明季诸社之祸,罹及友朋”,求志社就此终止。

  不过,当时的维新人士非常看重布衣党,梁启超还在《新民丛报》积极为“东瓯布衣”鼓吹,他所作的《广诗中八贤歌》中有一首题为《咏平阳宋恕平子》的诗还提到“东瓯布衣识绝伦”。

  瑞安市志主编宋维远认为,陈虬等一干求志社社员虽然只是普通老百姓,可都具有关心祖国前途的高度责任感,他们从单纯应付科举的读经中跳出来,逐渐重视接受西方文明,大胆议论国家大事。这无疑是进步的,不过,他们的思想又深受传统文化影响,仿效陶渊明的桃花源做法,寻找“净土”,结社同住,“各穿布衣,戒罗绮”,有一定的局限性。

  留心经世,举尽治国之策

  温州文史资料第八辑《陈虬集》收录陈虬所遗留的大量书稿。其中《治平三议》、《经世博议》、《救时要议》、《报国录》等系列书稿,系陈虬写于不同时期的治国策略,从中能看出他治国思想的变化与逐步成熟。《陈虬集》编著者胡珠生认为,贯穿陈虬报国思想的主线就是温州永嘉经世之学。

  经世致用之学是和汉学(考据)、宋学(义理)对立的社会改革之学,它发端于宋代永嘉事功学派(以薛季宣、陈傅良、叶适等为代表)。鸦片战争以来,以魏源、林则徐、冯桂芬等人为代表的社会改革思潮,是当代经世之学的具体表现。

  胡珠生认为,陈虬的青年时代,经历太平天国战争、列强联合对中国发动侵略战争、民族危机加深和社会矛盾激化的严峻现实,促使他由“治词章训诂”转而“留心经世”。陈虬自称“生永嘉先生后七百年矣”,以永嘉学派的继承者和发展者自命。他花大量时间研究永嘉学派,1877年,孙诒让刊布《征访温州遗书约》,陈虬就“代访遗书多种”,并论“吾乡学派大略”,孙氏认为“精当无匹”。足见,陈虬对永嘉经世之学研究深透。

  33岁时,陈虬在病中通过口授,由兄弟记录撰写《治平三议》——《宗法议》、《封建议》和《大一统议》,他有志改革社会制度,却寄希望于通过宗族的血缘关系缓和社会矛盾。之后,他广泛阅读欧西新书译本,以及明清名臣的奏议,包括冯桂芬的《校邠庐抗议》等之后,认识开始有转变,视野也变得更加开阔。

  1890年,陈虬赴京会试,经徐树铭推荐,前往济南谒见山东巡抚张曜。张曜非常欣赏他,陈虬向张曜提出8条条陈,第一条“创设议院以通下情”,这是我国近代最早提出采用西方资产阶级议会制度的倡议。

  虽然这次建议没被接受,但是陈虬之后对自己的救国之策进行整理,1891年著就《治平通议》,并在1893年出版。他认为,祖国处于通商时代,“欲图自强,首在变法”。他提出富策14项、强策16项、治策16项,从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 全面申述变法纲领。该书一出,迅即受到上层社会的重视。湖广总督张之洞也十分赞赏,梁启超则将该书列入《西学书目表》。此后,陈虬声名鹊起,成为早期维新派人士的一面旗帜。解放后,《治平通议》被选录到《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戊戌变法》之中。

  重视事功,积极参与变法

  胡珠生认为,陈虬和孙诒让都以光大永嘉学派为己任,但是两人在学术上却走了不同的道路。孙诒让走经学训诂学之路,而陈虬以为训诂非救国良方。两人经常发生冲突,“互相丑诋,俱失其平”,以致在当时成为全县皆知之事。

  在《陈虬集》内一篇名为《瑞安何氏旌节坊记》的文章引起记者注意,这是陈虬1882年为本地一位林何氏节妇所写的传,在文章结束处,陈虬痛心地提到“瑞安俗诞而好巫,高明之家妇女喜与觋妪、斋尼相往还,而妖妄之婢因挟以自重”。他指出,好巫习俗影响社会风气,但是“夫若辈之足以乱人闺阃也,学士大夫有身受其毒而尚不自知者。”胡珠生以为,这段文字看似平常,却深藏着他与孙氏的矛盾,文中的“学士大夫”所指正是孙衣言和孙锵鸣,陈虬与孙家的矛盾直到孙诒让晚年才有所缓解。

  1898年3月,陈虬、陈黻宸、章献猷等人在京参加会试,康有为等人发起组织保国会,题名者184人,以梁启超为首,陈虬等人积极参与,之后“京师、上海设保国总会,各省各府皆设分会,以地名冠之”,陈虬等人又组织保浙公会。不料8月戊戌变法失败,谭嗣同等六君子死难,康梁等避难日本。陈虬没有参加戊戌变法,他已于4月离开京城。但是,陈虬素与瑞安地方官绅不和,政变后,时值陈黻宸大闹乡试考场事件,一些乡绅逮住机会“乃挟康党二字以图置志三、介石于死地”,“且以禁制乡人之为志三、介石鸣冤。”陈虬遭遇政治和经济双重打击。“罢学堂,闭报馆,云散二百徒,累拜八千金,任当世之诬谤、笑忌、倾挤”。之后,陈虬被迫离开温州前往上海。

  此时,孙诒让表现出一名学者的大度和正直,他先后多次给汪康年写信提及陈虬,在信中公平持正地陈述事情经过,同时指出“且其事在六月间,时康梁方得志,岂有假以攻二陈之理?”后在多方斡旋调停之下,事情终于平息,而孙诒让也公开表示“敝里讼事未已,然至今无一字及志三,亦尚无一字及保国会”。陈虬这才得以回到瑞安。

  中医实践和维新变法贯穿陈虬一生,这两个貌似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领域,在他身上却得以完美结合,那就是爱国救国的理想和实践。作为我国近代一位杰出的思想家和中医大师,研究陈虬无疑是学术史和医学史上一个重大课题,但是由于各种原因,陈虬所遗书籍没能妥善保存,也疏于整理,尚需更多学人前赴后继,更好地展开相关研究工作,这对瑞安来说,将会是一笔巨大财富。

  (题头图片由市旧城办提供)(记者吴益敏 实习生王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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