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春秋～前赵（5）：青衣左衽

接晋（35）永嘉衣冠：天子被执 洛水京观

当初晋怀帝被汉赵兵拘住，由呼延晏将其押至平阳（今山西临汾，见前），汉主刘聪升殿高座受俘。呼延晏先行入殿奏报，刘聪当然欣慰，面加呼延晏为镇南大将军。呼延晏拜谢，站立一旁，又呼左右押入怀帝及晋臣庾珉、王俊等人。怀帝至此做了囚俘，不得不向刘聪行礼，庾珉与王俊也只能随怀帝下拜。

刘聪狞笑道：“我父与汝先帝（晋武帝）有旧交，应从宽宥，汝等可在此留居，只需听我命令便是。”怀帝与庾珉、王俊两人，不得不稽首称谢。

骨头呢，软了？硬不起来了？当初洛阳城破时，就可殉国，现在又何必糟践自己！

刘聪乃命其退居别室，派兵监守，一面称诏行赦，改元嘉平，封晋主为平阿公，晋臣庾珉、王俊，为光禄大夫。怀帝只好忍垢含羞，做了胡虏的臣奴。怀帝在此寄居一年后，汉赵皇后呼延后去世，宫内发丧，群臣当然需要吊送，晋廷降赵的君臣也不能免例，只得为个胡虏女子低首送丧……比你老祖宗仲达公能忍多了！

题外话，当时去查平阿公、会稽郡公的词条时。没想到还引出明末一位小人物、大英雄来，有机会再单独整理一篇！

之前，刘聪上烝单太后（见前赵（4）），皇太弟北海王刘乂极怒，实在看不下去，屡次进宫规劝单太后。单太后又恨又惭，竟因此成疾，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亡故了。刘聪悲悼万分，又听说单太后的病死是由于北海王的规谏所致，免不得就与刘乂生了嫌隙。这时，刘聪的皇后呼延氏尚在世，她平日里刘就非常忌惮刘乂这个小叔子。一日，呼延皇后向刘聪进言道：“父死子继，古今常例，如今陛下践位，实是承继高祖（刘渊）的遗业，奈何今日陛下要立一个皇太弟，而不是皇太子呢？妾恐陛下百年以后，刘粲等兄弟几个都活不了。”

刘聪沉吟了半晌，这才答道：“且等我晚些时候再做计较。”

呼延皇后急忙说道：“事缓则生变。皇太弟见刘粲兄弟们年岁渐长，必定会心中不安，万一有小人在他身边构衅，祸事定会爆发。陛下能容得下皇太弟，而皇太弟却未必肯真心臣服于陛下。”刘聪听罢，双眸间闪过一丝狠戾之色，应声道：“朕知道了。”

单太后有一兄名为单冲，曾出仕汉赵为光禄大夫，平时出入宫禁时，已风闻呼延皇后与刘聪的那段对话，便急往东宫去面见皇太弟刘乂，未曾开口，便先伏地哭泣。刘乂惊问舅父原因？单冲对刘乂密语道：“疏不间亲，今东宫之位主上（刘聪）已属意河内王（刘粲），请殿下见机退让，以免杀身之祸！”（这舅父能说出这番话，确实是明事理的！可惜啊！）

刘乂瞿然道：“河瑞末年（刘渊最后一个年号，见前），主上因嫡庶有别，曾让位与我，但因主上年长，所以我推奉了主上（详见前赵（4））这天下是高祖（刘渊）的天下，兄终弟及，有何不可？就是刘粲兄弟将来序立，也犹如今日。若说疏不间亲，想来亲子与兄弟的关系，也相差不多，主上也未必爱子恨弟呢！（我擦，想什么呢？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要不是你妈还在，或刘聪再狠点，早就喀嚓你了！）”单冲见刘乂还在梦中，便只能默然退出。

刘聪虽听信了妇人之言，有意想要废去刘乂，但回忆单太后在世时与自己的欢爱……（啊……呸），不觉耳热面红起来，不忍将刘乂就此废去，所以这事又蹉跎过了一两年。此时，呼延后得病身亡，刘聪便乐得将这事暂时搁起不理。

刘聪好色，自单太后死后，便广选名家女子，充入后宫，现在呼延皇后也已去世，便命司空王育之女为左昭仪、尚书令任顗之女为右昭仪、大将军王彰之女、中书监范隆之女、左仆射马景之女等等皆入宫充为贵人，右仆射朱纪之女为贵妃，均佩金印紫绶，轮流进御。之后刘聪又探得太保刘殷家多绝色，又有女二人、孙女四人，皆是天姿国色，秀丽绝伦，遂想要一并纳入后宫，充作嫔嫱。皇太弟刘乂又独援引同姓不通婚的古例，上书切谏。

要说还是胡虏的帝王胸怀开阔，能容万女，人家女儿辈和孙女辈一起服侍你呗！互相要怎么称呼呢？

刘聪见书，便以此事问太宰刘延年、太傅刘景两人。这两人只知迎合，齐声答道：“太保（刘殷）曾自称家系出自刘康公（春秋时分，刘国首位君主）。他与陛下虽是同姓，但源头非一，他的子女有何不可纳？”刘聪闻言大喜，便立即召入刘氏二女及四个女孙，先拜二女为左右贵嫔，位在昭仪之上，封刘氏四个女孙为贵人，位次贵嫔。六个美人儿，同时入宫，引得刘聪整日应接不暇，整日深居简出，罕闻外事。若有廷臣陈奏，便令中黄门将奏章收入，再归左右两位贵嫔裁决。这两位贵嫔一位名英，一位名娥（呵呵，娥皇和女英么？）。那刘殷本是晋臣，曾出仕晋廷为新兴太守（治所在今甘肃天水市武山县城西15公里广武坡西颉家门一带），之前陷没于汉赵，又出仕汉赵为侍中、太保，最后将两个女儿及四个孙女，全部进献与虏主刘聪，也算是无耻之尤。

之后刘聪又授晋主司马炽仪同三司，加封为会稽郡公。庾珉、王俊等也依次加秩。晋君臣入朝拜谢，刘聪与他们共饮，并对晋主道：“卿之前身为豫章王时，朕还在中原，曾与王济（司马昭之婿）一起去卿府上探访，卿曾示朕乐府诗歌，又引朕去射厅，同试技艺，朕曾得十二筹，卿与王济俱得九筹，卿赠朕柘弓与银砚，卿还记否？”

怀帝低头答道：“臣怎敢失记，但恨当时不早识龙颜。”（呵呵）

刘聪又问道：“卿家骨肉，为何屡屡自相残害？”

怀帝答道：“这是天意，实非人事。大汉（汉赵）将应天受命，故天道提前为陛下使他们自相残杀角逐。若臣家能守武帝（司马炎）遗业，九族敦睦，陛下又怎能得平河洛呢？”刘聪不禁抚掌大笑，饮至黄昏，着人将之前纳的小贵人刘氏带出，赏与怀帝，且对他说道：“这是名公女孙，今赐其为卿妻，卿要好生待她，万勿轻视！”说至此，又转嘱刘氏数句，面封她为会稽国公夫人，便让怀帝当夜就领了回去。

晋怀帝青衣行酒

光阴飞逝，转瞬已是冬残，等到了来年元旦。刘聪至光极殿大宴群臣，令怀帝改着青衣，侧立一旁斟酒。怀帝不堪羞辱，满面生惭。庾珉、王俊等当时亦在列，禁不住悲恸起来，顿时将刘聪惹恼，令人将他们逐出殿去。等怀帝行酒已毕，也令他退下。仅过了十余天，就有人告发庾珉与王俊两人，说他们密谋作乱，将召刘琨入攻平阳，刘聪立即遣人携毒酒去鸩死怀帝，并杀庾珉、王俊二人。怀帝在位四年余，臣虏狄廷一年有余，殁时才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