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我们的不是夏天,是牧歌田园——读《夏天》
读辉的小说《夏天》总让我想起杨万里的诗:“夜热依然午热同,开门小立月明中。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作者满载荷风,给我们讲述了阿淼在魔都因爱受伤之后,带着一只猫回到了生于斯、长于斯的老家小镇,被那里的山川日月、风土人情以及不能说青梅竹马但也是一起长大的“本地人”林平治愈,并相恋的故事。
在动则爱情婚姻、你死我活的“情感叙述”中,《夏天》的故事或许没那么出彩,但却足够新鲜。因为你能从作者朴素的文字里,细嗅到夏天的味道——虽然烈日炎炎,但在树荫、虫鸣、夏荷的映衬下,也清新袭人。
同时,作者也祭起了回忆的大旗,以绵密细碎的意象修辞,筑造了堪比《菊次郎的夏天》一般温暖的“夏日乌托邦”。这是个带着童年记忆的田园牧歌的乌托邦,里面填充了从陶渊明到杨万里的所有意象,在波澜不惊的故事中收割了一波我这个80后的感伤。
没错,治愈我们的不是夏天,是带着童年记忆的田园牧歌。虽然作者开篇就申明:“就让这个夏天,治愈一切不开心。”但我们不妨抛开这种迷幻叙述,进入到作者构建的世界中去一探究竟。
不难看出,作者虽然无意,却建构了魔都与小镇的对比。阿淼是魔都的职场人,是都市现代化的产物,然而却不是“本地化”的产品。因此,她最终成为被分手的对象,而且职场尔虞我诈的人事关系,阿淼疲于奔命。在城市钢筋水泥的森林里,阿淼不是没有过幻想:
她想看着一只猫慵懒的(应为“地”)晒太阳,她想在午后泡一杯茶,读一本书,困了就跟猫躺在一起呼呼大睡……
这是一种充满小资情调的想象,渲染着都市高楼森林的独特魅力。魔都正试图用这种高品质、毫无人间烟火的想象来卸下“外地人”的疲惫和久藏于心的田园记忆。然而,被伤透了心的阿淼选择了“回归”。出生于城市的孩子大概不会有这种退路,因为城市是他们的底线,已经退无可退。但“乡土”是可悲的,只有在外出的人一无所有的时候,人们才会想起它,才会拥抱它。然后“乡土”又是包容的,只要愿意回归,归来仍是一派田园牧歌。
很多年前,我们渴望“城市”,向《陈焕生进城》分批次涌入那些不知名的异地,给城市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后,现在我们却突然想起了“乡愁”,渴望看得见山、望得见水,暮年有一个小院,过上种花、养鸡般的向往的生活。在996的压榨之下,我们已经不允许暮年才能实现“乡土”自由了,内心早早躺平,幻想着尽早回归田园。
“田园将芜胡不归!”
不是因为厌倦城市,而是因为田园牧歌能治愈一切,包括都市带来的伤。林平的故事也是如此,原本是省城人民医院不可多得人才,却在尔虞我诈中败下阵来,毅然决然地选择自己的家乡小镇,回馈给那些朴实无华的农民。林平在给村民治病,确实也可以看作村民在给林平疗伤,让他忘掉过往,敞开心扉。这一切,直到阿淼抱着感冒的猫前来,他知道什么叫“夏天”,什么叫“热爱”。
这是两个“本地人”的相爱,是田园牧歌最美的协奏曲,是山川、日月、河流、人群、烟火最美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