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兴衰——辛弃疾（中）

醉里挑灯看兴衰——辛弃疾（中）

      数年后的淳熙元年，1174年，辛弃疾重回南京。再登赏心亭，写下《菩萨蛮》。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

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玩译：青山都想要和大神一起聊天，于是像万马奔腾一样汹涌而来。可惜烟雨遮蔽了群山，盼望着他们来，却始终不来。人们都说头上的头发，愁多了就白了，那么我真要拍手笑哈哈，那白色的沙鸥，岂不是浑身上下都愁死了。

词末两句，衍用了白居易诗《白鹭》：何故水边双白鹭，无愁头上亦垂丝。

      同年中秋夜，辛弃疾三十五岁。写下《太常引》。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玩译：一轮秋月升起，就像新磨的镜子一样发出金铜色的光芒。我举着酒杯和月亮上的嫦娥聊天，问她为啥我头上的白发，一天比一天多，这是明显欺负我呀！我要自带翅膀，趁着月光，I believe I can fly, 去看那祖国的万里河山。还听人家说，把月宫的桂花树砍掉，月亮就会更亮了。

      第二年的元宵节，辛弃疾已经在都城临安为官半载。另一首更负盛名的《青玉案》问世。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玩译：所谓好词名作，前面我已讲过，就是会被无数人吟诵，也会被万人恶搞的就是佳作。“众里寻他千百度，没病你就走两步。蓦然回首，Hey，how do you do？”哈哈哈。而我们最最厉害的度娘也就是因为这首词——百度。

      这最后三句的现世名气还在于王国维的《人间词话》称道的三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晏殊的《鹊踏枝》；“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的《凤栖梧》；“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界也。可见其艺术水平之高。

      两年后的淳熙四年，1177年。辛弃疾调任湖北安抚使。

      又二年，调任去了湖南，依然当粮饷官。要是贪官污吏，那是搭住了，肥缺，可以大肆搜刮中饱私囊。但是辛弃疾心情沉痛怨愤，因为离前线愈行愈远。于是，晚春雨后的一日，百转愁肠，写下了千古传诵名篇《摸鱼儿》。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阑，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玩译：真真的是，但凡千古绝唱的好词，都是断肠，都是愁，都是下雨，都是苦。春啊！你就知道飘毛絮絮，就知道下雨，真让我千般苦恼万般愁！

      像这种收复中原无望的愤懑之词被皇帝读到了，肯定不爽。好在孝宗还算宽宏，没有治罪。但是两年后的冬天，辛仍然因遭诬陷而丢官，于是从此稼轩同学过了整整二十年的闲居生活，也因此得空写了无数词。七七八八流传下来就有600多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就写词。

      数年后的1188年，辛弃疾结识了爱国词人陈亮，两人遂结为莫逆之交，常常相见也书信写词唱和，国家大事，几番愁情都在那五首《贺新郎》，他们的交往也成为词坛一段佳话。——可度。

      在《贺新郎》后，辛弃疾写下雄壮的《破阵子》。就是我们这讲题目引用的。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玩译：喝醉了又把宝剑拔出，拨亮油灯细细查看。梦中醒来，到处都是各军营的号角声声。连营八百里的将士，全在吃烤肉。各种乐器奏着边塞的军歌嘹亮，秋天的战场上正进行阅兵式。我的骏马跑的飞快，射箭的弓弦都霹雳震响。如能收复故土，完成统一大业，帮皇上完成心愿，那我的名声也将永久流传。可事实上呢，我正在乡下闲得无聊，只有白头发一根根长。

      本来就郁闷的人整天闲得发慌愁啊愁的就愁出一首有名的“无病呻吟”仍著名的《丑奴儿》。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本词前面讲秦观时已引用。一个词：愁。

愁得不行干嘛？喝酒！却不知，“借酒浇愁愁更愁”——出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可百度。但是，因为辛弃疾愁着愁着，喝着喝着，就达到了词人的最高境界，那就是“嬉笑怒骂皆成文”，信手拈来，随口胡诌，都是好词。我们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