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记事
按老家的习俗,新年初一的早晨,要早起,去拜太公。
拜太公主要是拜祖先,是否包含福禄寿等诸仙,我不是很明确。 老家地处华南,不像华北,或者更西部的一些地区,他们有比较明确的宗教信仰。当然我们似乎也有,管给孩子绣花祈福的一般举着唐僧的锡杖,管助老人升天的通常拿着道家的桃木剑,或者同一个人干着两样的工作,形式上表现没有那么特征明显而已。但具体到平民百姓的精神寄托,主要体现在祭拜太公。
拜太公,不仅局限于新年初一。记得小的时候在老家住,平时过节也都拜。虔诚一点的老人家,每月初一十五都给太公上香。只是过年这次比较隆重一些,公鸡、果蔬、茶酒等一应俱全,烧了元宝纸钱,叔伯兄弟们把各自的炮仗连着一起放,噼噼啪啪的能放个十多分钟,浓烟滚滚,震耳欲聋,放结束了,大喊顺利,也蛮振奋人心。听听村子里隔壁邻居家的鞭炮声没有我们这么响,也没有我们这么久,感觉我们家族的家业似乎比别人兴旺一点,小小的自豪感也能悄悄升腾那么一小会。
关于鞭炮的大小,是个面子问题,代表着家主一年的经济收入状况。如果鞭炮没有什么特征,或者直径较小,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大约都会想,这家兄弟可能去年混得不怎么样。我们家的状况在叔伯中算不上最好,大概能排个中上,但是父亲总是不舍得买大盘的鞭炮,为了不失面子,他通常会买比较有特色的,比如几个小的连着几个大的,最后几个是最大的,燃放的时候很有节奏感,特别是最后,炮声急促响亮,而且最后还会飘出几个类似“恭喜发财”之类的吉利的字,算是蛮有档次,我们的面子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倒是有些家境一般的堂叔,买很大盘的鞭炮,用长竹篙卷着放,有时放得不够快,所有的鞭炮一起点燃,发出巨大的响声,冲击波也很强,时常烫坏衣服,崩到头发,安祖宗神台的厅屋是老房子,我甚至担心房子够不够稳固。特别是近两年,大家的条件都不错,直径50厘米的都算小了,我弟都买80厘米的,财大气粗的堂哥,我看都在1米左右,因为实在太多了,都不敢用竹篙连着放,量实在太大了,万一真的一次性点燃了,老厅屋真的顶不住。只好一串一串断断续续地放,反倒没有了前几年大家都是小卷的,连着一起放的好。
爆竹放多了,硝烟自然就浓了,去年初一早上回家拜神开车还能开着灯勉强走,今年完全看不见,我也算开了几年车的老司机了,几次把车开到路的左边。父亲看不下去了,他亲自开,后来证明也不行,最后我弟开,我在旁边用强光手电照路。
说到兄弟,通常是各自成家后就要分家。分家以后,就要准备单独的祭拜祖先的贡品。我在外面工作,我弟成家也还不久,父母认为没有必要分家,经济上各自独立,回家过节的支出大多是父母承担,我们只是自觉买写好玩好吃的。在小家庭看没什么,但在大家庭看,就有些不好意思。无论大伯家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的两个堂哥,还有年纪比我们小的叔叔家的堂弟,早就成家分家了。每年初一,他们都是各自挑着贡品去拜太公的。大伯和叔叔早就退休了,任由儿子弄。话说祭拜的基本业务,经过多年言传身教,男孩们其实都很熟悉。但是我和弟弟,总是难当大任的样子。除夕的公鸡,都是父亲亲自宰杀的,拜神的贡品,也都是他准备的。按理我也能弄,杀鸡的活弄得不大好看,但也杀过多次,基本没有问题,贡品方面,数量、规格什么的,我也懂,程序方面也没问题,但总是迟迟不能担当。
要说原因,回想刚出来参加工作那会,长辈还给红包,还没那个意识。工作几年了,看着还是父亲亲自弄,觉得有点难为情了,想着自己来,但父亲不大放心,而且初一早上要早起,生活懒散惯了,早起是个困难活,每年都早不过父亲。这几年成家了,也成熟一点了,又要照顾年幼的孩子,过节的时候更是忙得不开交。
记得除夕那天早上在自己小家贴了对联、放了鞭炮、装好东西、带着老婆孩子赶回老家,已是中午,稍微收拾一下东西,已经是下午了,父亲已经杀好拜神的鸡,准备好贡品了。堂哥说大家定好初一早上5点拜太公,我暗自叫苦,本想带着孩子回去的,那么早,孩子哪里起得来。早上清冷,而且雾霾重,小家伙还真不敢带。然而不带又真不好,长辈给孩子们派红包的时候,自己的孩子在睡懒觉,是家教不严还是家风不行啊?
事实上那天早上怎么拖女儿都不肯起床,还发脾气了,新年第一天不敢惹她。结果,又是父亲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弟弟挑着祭拜的贡品,我拿着鞭炮,跟在父亲后面走。一直到初二,弟弟一家回外家了。父母在家休息。岳父身体欠安,妻子回去照顾。我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回老家。两个家伙一起坐在副驾,小的要摇档杆,大的要换CD里的故事,我一手方向盘,一手处理混乱的场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大家都好忙。在老厅屋,我们认真地上香、祭拜,祝愿新年好运,期盼家人健康快乐,幸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