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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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天青云淡，凉风送爽，黄昏的气温着实有些冷，月孤夜残，可这一点儿也不影响我的出行，因为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今晚必会遇到自己心仪的姑娘。

街上的夜景不输天境，各种为节日特意置办的五颜六色的景观灯发散出多彩的弧光靓影。傍晚时分，路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商铺店面热闹异常，琳琅满目的商品，飘满半条街的食物散发出的浓香，把人诱惑的根本停不下来，不是在购物寻味，便是在购物寻味的路上。

我恍见自己变成一头大象。心走丢了，虽然还曾下意识地想，这可能是前方人头攒动的人群挡住了我的视线所产生的一种幻觉。我渴望遇见预感中的那位心仪的姑娘，对作为大象这么一个笨拙、忧伤、孤独，在黄昏时分缓缓在街上行走的形象却也不以为意——美食和物欲与我何干？

蓦地，我发现了那位姑娘，我不由得向她走去不意被人群结结实实地阻挡。此时的我更像也更愿意成为一头大象，伫立在大街中央用高高的视角目光炯炯地盯着，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向姑娘。

姑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变成了一只鸟，她轻轻地拍打了几下翅膀，稳稳地停在了酒店门口一个壁灯的金属座上。壁灯下是酒店用来招揽客人的精美菜单：咖啡几十元一杯、面条百十元一份等等。菜单之下摆着名贵的鲜花，将酒店的门厅装扮的富丽典雅，还有不少行人留足在此拍照打卡。

无人关注那只停在灯座上的体态优美、皮毛漂亮、长得清丽明秀的鸟儿，除了我。

“她在等我。”我一边想，一边跟随众人的脚步来到她身旁。她飞了，离开了豪华建筑的壁廊，又飞到了别的地方。

那时候鸟儿们已经入眠，她是拍打着梦的翅膀飞远的。在那个美得像虚构出来的富丽堂皇的世界里，她离开了，我紧跟着她，最后来到了河边的一座桥上——这只姑娘变成的鸟儿正站在河中一处斜拉的电线上。桥上停着各种各样的豪车，车灯饰灯变幻着神秘而又奇妙的光，流光溢彩令人目不瑕接。可我却没把这些放在眼里，我穿过富人堆径直来到桥下河边，站在灌木丛边仰视着姑娘。

一阵风送来了一个不知什么样的灵魂，他像是从水里升起随风而来的，且品行还不错。

“你喂给她几个虫子，她就会飞到你身旁。”灵魂对我说。

“可我只关心这个变成鸟儿的姑娘，也不知这是不是我的幻觉……”我小声嘀咕着，犹豫不决。

“她当然是你心仪的姑娘了，不要被物像迷惑。人鸟幻化其实是件很轻松的事儿，这就像人的外表，改变起来并不难。”灵魂开导我道。

我按他所说，到河边的树上找了几只小虫子，手向河心一伸，那只鸟儿果然飞到了我的身旁，除了贪婪地吃，还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如果姑娘真的像鸟儿一样，那人结婚还要买什么房，搞点好吃的不就解决了……”我对变成鸟儿的姑娘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千万别这么想，你想的太多……”灵魂冷冷地说毕又换了一副可人的模样，他接着说：“虫子吃完她就会远走高飞，不过你也可以再给她一点零食，这样能让她多停留一会儿。嗯，我觉得你很喜欢这只鸟儿，不，这个姑娘！不是吗？”

“如果你希望她能长久地留在你身旁，你还可以折断她的羽毛，弄残她的翅膀……”灵魂讨好地说着，睿智的面孔不觉变成一副可憎可恶的模样。

“我已经知道了。”我淡淡地回答着，掏出了口袋里仅有的零食。

“你知道了什么？”

“鸟儿是姑娘的理想，姑娘还是我最初见到的姑娘。”我肯定地对灵魂说：“我不想让她折翼！”

鸟儿吃完零食，双爪一蹬，两翅一扇，泼楞楞地从我的手上飞走，画了个优美的弧线又停在了河道中的那根电线上。

“瞧好吧，等她吃饱喝足，休息好之后，她一准会飞走。我说的可是事实，没有一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灵魂心平气和地对我说。

这时飞来一只和姑娘长得差不多的一只雄鸟，它围着停在电线的那只鸟儿盘旋了片刻之后，无奈地飞走了，临了还不住地回头盼看。

电线上的那只鸟儿，若有所思地望着飞远的雄鸟，突然有力地拍打了两下翅膀，可两爪却紧紧地锁住了电线，她没有跟着一起飞而是收了双翅，继续停在电线上休息。

不多时，一只羽色黝黑个头小小的夜鸟怪叫一声，一头扎进了河边的树丛。姑娘变成的那只鸟儿向树丛的方向凝视了许久，然后一缩头，像是睡着了一样。

“欬，别多想，别多想……”灵魂安慰我。

“……看到雄鸟可以说是异性相吸，见到另一只小黑鸟也能称同类相亲，可第二只鸟儿和她并不同属一类啊，难道女人不仅有理想，而且还能齐万物吗？”我感到非常疑惑。

“别多想，别多想……”灵魂宽慰道：“同样是食物，有的可以化成轻盈又结实的骨头、强健的肌肉、美丽的羽毛，有的也能化作各种泄物，我在这条河上没少受它们的气，难道我和这条河就没有理想，不能齐万物吗？”

灵魂说罢，一下扑进河里消失不见。而我却看到满桥满街的人们都变成了大象，他们像与大象一样的积木被按照某种秩序堆成一群拼装起来的架构，而我则是积木架构里最敏感的那根。

我恍惚知道，那只爱人鸟又飞回我身旁，她小心翼翼地衔着我飞到自己的巢穴向她的家人介绍：这根小小的积木是一头走丢的大象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