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读随感】:建言
【晚读随感】:建言
《论语:子路》第十三篇: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译文大致如下:鲁定公问:“一句话就可以使国家兴盛,有这事吗?”孔子答道:“话不可以像是说的这么简单,有人说:‘为君难,为臣不易。’如果知道为君之难,不就几乎是一言而兴邦了吗?”鲁定公又问:“一句话而丧失国家,有这事吗?”孔子回答说:“话不可以像是说的这么简单,有人说:‘我做国君没有什么可快乐的,只是我所说的话没有人敢于违抗。’如果他说得对而没有人违抗,不也好吗?如果他说得不对而没有人违抗,那不就几乎一句话可以亡国吗?”
鲁定公的问题是很有代表性的。今天很多领导者也喜欢直接触及问题的本质,就是所谓干货:你干脆告诉我一种方法就能成功。现在有了:如果下属也能真切体会到领导者的不容易,然后一起勠力同心,那还有什么可能不成功呢?当然,鲁定公还是不错的,还知道问一下你告诉我一种方法就会失败。现在也有了:如果领导者的话没有不同的意见,一切都是以领导者的想法为最终决策,那么就开始危险了。
从1970年开始,西方研究者开始建言行为的研究。什么样的人更愿意建言呢?在过去五十年的研究中,围绕这个问题就始终没有什么定论。例如:男性较女性更愿意提意见;年长员工更愿意提意见;年轻员工更愿意提意见(没错,社会学科的研究就是这么不靠谱);大五人格对建言的影响也是非常凌乱的等等。简而言之,就是建言者可以是任何人。当然,这让我们至少可以知道在一个群体中不知道谁会在什么情况下说点啥。
其实,对于建言行为,中国历史不仅能够提供智慧而且还能给出具体的案例。《论语》的记载: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其实已经非常明确地告诉听者什么样的建言是真正的建言;“文死谏,武死战”更是激励了一代代的儒生们例如王阳明将建言当成是使命;而魏征显然就是千百年来官僚们所渴望的状态。
魏征的建言状态是因为有被建言者唐太宗,这种君臣契合一直为后世所津津乐道。这一点也在西方有关建言的研究中得到了印证:有关建言的最大量的研究都集中在领导方式上。也就是说,研究者想知道什么样的领导方式最能够促成建言行为。我们不妨简单罗列几个:
变革型领导:正向影响员工建言;
伦理型领导:正向影响员工建言;
辱虐型领导:负向影响员工建言;
服务型领导:正向影响员工建言
威权型领导:负向影响员工建言;
仁慈型领导:正向影响员工建言;
德行型领导:正向影响员工建言……
领导风格的这种影响至少可以提示领导者,如果他期望得到更多的下属建言,那么,他应该表现出怎样的状态。比较现实的,最高层领导者的领导风格并不那么容易被基层感受,所以他还可以通过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来促成建言行为,那就是组织氛围。想想看,如果我们身处在“百家争鸣”的氛围中,是不是都有想说几句的冲动。这很容易理解,什么样的环境培养出什么样的行为。
下午又看了一篇有关官僚文化对建言行为的影响的论文,作者非常含蓄地结论说如果官僚性文化“更为浓厚,会让公务员养成官僚体制下的惰性,丧失建言的能力与责任心”。这样确实不好,在今天这样一个高度不确定的环境下,每个个体都成为感知环境的节点,他必须能及时地将节点信息反馈给整个系统,从而更好地控制那个即将煽动翅膀的“蝴蝶”。
还是要表扬一下,当时没有把“建言”翻译成“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