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日光

拉萨的日光是值得赞美的。

尽管有时灼烈过于，使人站在光下如万箭刺身，那样的时候连眼睛也睁不开，路上的每个人都紧紧眯着眼，好像都还没有睡醒。

但大多数时候，这阳光都浓烈、耀目，且长长久久，让人疑心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天气。

在拉萨待了小半年以后，才遇到第一场夏雨。

任何天气都是值得喜欢的。在成都的几年，夏季总是大雨瓢泼，小区楼下积水处，要把鞋子提在手上才能走过。冰凉的水漫过脚背，在风雨里撑着伞去上班。

不上班的日子，就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打开暖黄色的灯，窝在沙发里或者床上看老电影。两个夏天里我看了三遍《教父》全集，十几个小时结束，往往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其间兼吃巧克力，读狄更斯。不清楚是中了什么魔咒，我在阅读器里存了狄更斯和张爱玲的全集，每到下雨天，就在读这些文字。只是断断续续的，读了就忘。

我独身的那些年，尤其热爱独身。如今不独身了，还偶尔怀念那样的日子。

上次回成都，正值端午，黄历上说那是一年最热的几天，但成都只是照旧沉闷着，天上像被蒙着被子，潮湿、闷热，动不动身上都是汗涔涔的一层，透不过气来。这时候就尤其感觉到皮肤是需要呼吸的。离开成都的时候几乎是逃走的，留下某某在水深火热之中。

但说到底，我不喜欢成都的天气，一年到头没有一天像话。飞机飞出盆地，降落在青藏高原上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一种轻松。气压聚集下，盆地的湿空气已经拥有了不易察觉的重量。

所以我喜欢拉萨的日光。虽然它过于热烈，不做防晒甚至会被晒伤，但在干燥的空气里，会有轻盈的体感。心脏跳动有力，人也仿佛变得更有力量。

刀子般的光芒照射在大地上，尘土被煎炸得没有一丝水分，但大气里仍有寒冷，冰霜料峭的味道。

挪威的卑尔根一年有三百多天在下雨，而拉萨有三百多天阳光明媚。我想生活在这两个地方的都是很执着的人，对偏执的天气也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