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亭（九）

贺氏迎上：老头子，我的儿模样变了没有？

张元秀：相貌未变，他的心变了。他问我要血书。

贺氏：血书，老头子，那血书不是叫他母子拿走了吗？

张元秀愤愤：说什么要血书，分明是不愿相认，不认便罢！

贺氏：唉呀！自家儿子，何必认真？待我前去唤他！

张元秀：姥姥，不要去！

贺氏：真糊涂，我与他母子连心，他怎能不认我？

贺氏进亭：继保，娘的心肝宝贝，你回得乡来，为何不到家中探望我二老？为娘想你、盼你、泪都哭干了，眼也哭坏了，我儿快快过来，为娘将你摸一摸，抱一抱。

贺氏四面摸索，薛继祖示意左右。

人役甲：唗！大胆的老乞婆，竟敢如此放肆！

人役乙：还不退下。

薛继祖：再胡冲乱撞打断你的双腿！

贺氏怔住：儿啊！你的声音未变，脾气倒变坏了。在为娘面前怎能这样讲话？难道我二老背你抱你十二年，你、你全忘记了？

薛继祖：满口胡道！轰出去！

人役举棍：走！

张元秀急拉贺氏出亭：姥姥，不要说了，我们走。

贺氏：走向那里？

张元秀：沿门乞讨。

贺氏腿软坐地：糊口活命，为的是想见我儿一面，如今他不认我们了，还要这老命何用？

张元秀跺脚：唉！你、你不要在这里哭吗！周

小乙与四乡邻过来。

周小乙：大伯！大妈！我继保兄弟认下你们没有？

张元秀擦泪：这个奴才，他、他不肯相认了！

周小乙一怔：什么？他连你们都不认了？好小子！他的良心叫狗吃了？

四乡邻望亭内议论纷纷：就是他，他就是张继保。

张元秀拉贺氏：姥姥，不要哭了我们走吧！

贺氏：不，他是我的儿子，我还要和他说上几句话。

贺氏爬进亭内。

张元秀：姥姥！姥姥！

周小乙：大妈！大妈！

贺氏：儿啊！自你走后，我二老那一日不为你求告天地，只望我儿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如今你坐了官了，我二老讨了饭了，破衣烂衫，有失你的官体，我们不要你供养，不要你作难，只要儿叫一声娘，让娘摸儿一摸，为娘我再也不…来了！

张元秀：继保！你不念我二老年迈苍苍，无依无靠，也该念你母亲为你忧患成疾，活活哭瞎了一双老眼，我二老风烛残年，只怕也不久与人世了！那年你离家把京进，临别的话儿我记得真。长亭古道留遗恨，父子们离别情似海深。想娇儿人间悲苦都受尽，盼儿归泪眼望穿天上云。乌鸦还有反哺意，为人要知孝双亲。荣华富贵父不要，只要我儿一片心。我的儿若把爹娘认，九泉永作含笑人。

周小乙哽咽：继保兄弟，你就认下他二老吧！

四乡邻齐跪：状元老爷，认下他们吧！

薛继祖：一霎时亭外哭成一片，倒叫继祖作了难。有心认下恩父母，诚恐他们苦纠缠。欺哄天官罪非浅，锦绣前程化云烟。罢罢罢快刀斩麻当立断，贫穷富贵两无缘。唗！老爷只有父母官，哪有穷爹娘。若再纠缠不休，定要送官治罪，左右，将他们拖下去！

四人役执棍：出去！

贺氏推棍，愤怒站起：张继保啊！小奴才！你生下一月未满，被人抛弃，是我二老抓养成人，供你读书，恨不能心叫儿吃了，血叫儿喝了，想不到你丧尽天良，忘恩负义，你这黑心的畜生，我、我、我与你拼了。

贺氏向薛继祖扑去，薛继祖急躲，被贺氏拉住衣袖，二人厮打一处，薛继祖用力推开贺氏，贺氏倒地死去。

四乡邻大呼：逼死人了！状元老爷把他妈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