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鬼神更恐怖的,是人心
我离开这座城市的那天,风和日丽,我望着在大街上行走的忙碌的人,再看了这个城市最后一眼,最终还是踏上了离去的征程。
那天,没有人来送我。
回到了故土,我仅用了一天时间便安顿下来。在接受了亲戚的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我开始找工作,将自己投入到充实的生活中。而到了夜晚,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睡不着。
我从来没有失眠的毛病,但因为那件事,大半年了,我都彻夜难眠。我以为我逃离了那座城市,我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我以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但是我越想忘记的东西,却记得越发清楚。
那年我大学刚毕业,出于对男朋友高俪的爱,我拒绝了父母给我安排的在家乡的稳定工作,选择在这座城市扎根。
我们拿着低廉的工资,在城郊租了一个房子。生活过得很简陋,但每一天都很精致。
他会为了给我买烧烤而少抽几支烟。他的工资全数上交,他的手机我可以随意查看,只为了给我个安全感。他把我保护得很好,例假期间,即使是在夏天,也从不让我碰冷水。他总是很早起床给我做早饭,然后叫醒我和我一起上班。周末时,我们租自行车沿着公路骑很远很远,又骑回来,逛逛地摊再回家。他对我的好众所周知,父母从原本的不看好而反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说,等我有钱了,我就娶你。
日子越过越好,他的努力没有被辜负。我们从城郊搬到了城里,我们再也不用坐地铁上下班,他给我买了我曾在橱窗外久久驻足的东西。买烧烤时,我们再也不用考虑价钱。
他让我辞职,他说他有能力养我,当时的我被爱情冲昏了头,我相信了他,辞职在家料理家务。
我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翻着以前的旧照片,恍然想起,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去骑自行车了。
可能是无聊的时光让我变得敏感,我意识到,他的工资已经很久没有交给我了,每个月只是给我固定的钱让我用。电话响起时他会先回避我再接,我和他的交流越来越少,他玩手机的时间越来越多。他的手机也不让我碰,说是有商业机密。他说有钱了会娶我,但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提过此事。
那天晚上,趁他睡着后,我翻了他的手机,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的QQ有手势密码,我把我的生日和他的生日都尝试过了,还是没有打开。而他的通话记录里,这半个多月,他都频繁的和一个叫王小燕的女人联系。
王小燕是高俪的初恋,两人的恋情也算甜美,后来王小燕有了一个多金的追求者,两人的关系就此终结。从此再也没有联系。但很长一段时间,高俪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直到遇到了我。
我立刻察觉到两人关系的不正常,我愤怒到了极点。这个女人居然敢来纠缠他,还真是谁有钱就喜欢谁。我把她的电话号码存到我的手机上,打算把她约出来跟她说清楚。
但是我又担心以高俪女朋友的身份去联系她未免太打草惊蛇。所以我用高俪的手机,以高俪的身份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约她明天去咖啡店喝咖啡。
事后,我放心的睡了,我要早起化妆,在容貌上,我不能输给她!
第二天,我早早的坐在位置上,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劝她放手。终于,她如约而至,她并没有坐下,而是以俯视的角度看着我,“我就知道是你,高俪知道,我不能喝咖啡。”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肚,“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你就是高俪的女朋友吧,我就知道,高俪那傻小子瞒不住你。”
“看来,你俩不止半个月。”看着她的肚子,我感受到我的地位被威胁。
“那是,半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做到那么多?”她的眼里满是骄傲。
两人竟如此苟且!我简直气到爆炸。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高俪也来了。
“啊,我的孩子,”王小燕坐在地上,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指着我,“你这个疯女人,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反驳道:“不是我干的,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
高俪刚到,她就摔倒在地,下体不停流血,还说了刚刚那番话……我此生最后悔的,就是今天来见了她。
高俪没有说话,抱着她上了车,送她到医院。看到她流血的程度,连我都知道,孩子已经没有了。
我们坐在医院的走廊里,高俪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这次,他没有回避我。
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女朋友因为没有站稳,刚刚流产了,在市医院。我听到那边的男人怒吼了一句,随即便挂了电话。
高俪说,他看到他的手机信息才过来的。他说王小燕是一个设计师,他让她设计钻戒和婚礼服,因为他要给我一个浪漫的求婚。他说他没钱的时候,我跟着他过了很多苦日子,现在他有钱了,他想把欠我的浪漫全部补上,他没有跟我说,就是想给我个惊喜。
我脑子一团乱。
王小燕的男朋友也赶了过来,我听到高俪在跟他解释。医生出来了,宣布了王小燕此生再也不能怀孕这一噩耗。
我进去看她,她脸色苍白,看到我的出现,她一字一句的说:“你会不得好死!”
我走出了房间,不顾高俪的阻拦,收拾东西,回了家乡。
高俪经常打电话给我,让我把心放宽。我说我会尽力。
南派三叔的一句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比鬼神更恐怖的,是人心。我一直无法理解,我相信在这个社会上是有正义,有善心的。
直到那天,我因为自己的醋意而亲手把王小燕推倒在地,我杀了她的孩子,毁了她的一生。在别人的质问下,我还矢口否认了这件事。
在这件事中,我是永远不会被原谅的当事人。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我一次又一次的为王小燕和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祈祷,以求获得片刻的心安。
比鬼神更恐怖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