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微断 第六十七章

“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朱祁镇为孙氏奉上茶。

“哀家叫你过来，想必你已经知道哀家要说什么了”

“母后”

“镇儿，后宫的事母后不想插手，但你怎么不想想，皇后的失宠失势对谁才最有利？”

朱祁镇跪下无言。

“你身为一国之君，家事不宁，天下又怎么会安泰？”

“母后，是儿臣的疏忽，是儿臣的错”

“出来罢”

帐内走出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

“原咸福宫宫女弦儿，参见陛下”

“原咸福宫？”

“把你刚才跟哀家说的话再说一遍”

“是”

“奴婢原来是淑嫔娘娘的宫女，原本应该是尽心服侍娘娘的，但在她生产那天……”

朱祁镇心慌一阵：“那天怎么了”

“是……是贵妃娘娘指使我在给淑嫔接生的水中下毒的！贵妃娘娘对我有恩，我不敢不从啊！陛下……陛下开恩”说罢在地上响亮地磕头。

“镇儿，你听见了么”

朱祁镇向后倒了几步，“然后呢”

“然后……”她挺起身子看朱祁镇，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继续！”

“然后…皇后娘娘的大宫女沐梵早已听命将毒粉撒在仪云阁中，趁机……诬告皇后”

原来沐梵早就是周韶清的人了，一切都说得通了。

“住口！不是这样的！陛下…臣妾没有…那沐梵究竟是谁，在哪，臣妾一概不知！”

周韶清拉住朱祁镇的手，不向太后做一丝辩解。她心里清楚，再怎么解释，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来说也是徒劳，当下之计，只有稳住朱祁镇。

朱祁镇看着她，眼里有中说不出的复杂。他眼圈渐红，是失望与无助的挣扎交错着。

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打乱了胭脂，打散了发簪。谁的心骤然停下，谁的心又徒增感伤。

周韶清没有捂脸，而是选择直视他。她就要他看着自己的模样，看着自己被他伤害的地方，永永远远的刻印在心里。

“周妃，你犯上作乱，谋害皇嗣，目中无国法，心无君主圣王，镇儿，按宫规处置了罢”

朱祁镇没有应下，他只感到手心阵阵炽热，仿佛没有认识过周韶清，自己的贵妃。她没有哭闹，没有怨声，甚至连一句解释都不给，眼前人已非彼时人了。

“母后”

“陛下还是不信？”

“儿臣要听她亲口说”

“罢了，哀家也乏了，你处置得当就好”

“是，恭送母后”

“你还要听什么？！”

“我想让你听我说！”

“清儿……我是国君，是陛下！我希望我的每一个孩儿都可以平平安安长大，你…明白吗？”

周韶清安静了下来，可是在她心里，他只是自己的丈夫，抛开一切来说，她只希望他和自己有孩儿。

“我不明白”

“见深已经是太子了，你还要怎样？！你对那个后位……”

“对！我就是要那个后位！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取代她！”

“你不爱我么？为什么连一个虚名都不肯施舍”

朱祁镇不想再说话了，转头看见她饱含怨恨的眼神，心上像堵住了一样沉坠。

“来人，把体合宫内的贵妃册宝及所有符合贵妃身份的物什全部收回，一概不留。宫人裁撤至两人服侍。”

“是”

周韶清险些倒地，在宫女的搀扶下才直起身子，很快镇定下来，凝视他薄情的背影。

————

殿门紧锁。

纪殊炫趁碧瓷不在时偷偷爬门框向里看，见凌昀若趴在榻上浅睡，转变战略想要由窗直入。

但刚要迈腿，却见榻上的人翻了下身，吓得赶紧缩回。

又要迈一步跨入，又听见她支支吾吾说梦话，只好埋头。

凌昀若支起脑袋倒看窗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的玉冠，眼睛半睁半闭着发笑，他一有动静，立刻倒头假寐。

“咳咳”钟泽在远处看了许久，正巧捕捉到凌昀若神色表情，想笑又忍住了。

纪殊炫忙示意钟泽别出声。

他蹑手蹑脚地入殿，凌昀若感觉到他脚步慢慢移动，怕自己没忍住笑意赶紧翻了个身。

“若儿，若儿？”

纪殊炫走近她，拿起一袋菱花酥酪在鼻尖摇晃。凌昀若使劲闻闻，猛地睁开眼睛。

“菱花酥酪！”想要伸手夺过，纪殊炫快速反应过来，反复挑逗她。

“不吃了！”

“想吃吗？”

她乖乖的点了点头。

“那你得陪本王一天，时时刻刻都得陪着我”

“不要”

“不想吃？那我去给盈妃了”纪殊炫眉毛单挑，让人看了简直又气又恨。

“不许去！”凌昀若站起来揪住他耳朵大喊。

“那就跟我走吧！”纪殊炫趁机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声声尖叫，手里的菱花酥酪丢给钟泽，示意其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