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思集散文《人生感悟ABC》

我的高考

2018-07-21  本文已影响101人  瘦竹斋

我的高考

我的高考

  1976年李店建了高中。一九七七年六月第一次开始考试上高中。考试是在李店街南头的小学里设的考场。一进大门口,正对着大门放了二张桌子,桌子上并排放着毛泽东和华国锋像。考试语文时,作文的题目就是《当我站在华主席像前》,大门口的布置与作文题正好吻合。上午考了语文和数学,下午面试,每个人回答两个问题,比如国庆节是哪一天、八一建军节的时间等等这一类题。

  这一回,我以48名的成绩考上了李店高中,高中一年级啥也不会,数学听不懂,也不知道作业是咋做的,是抄别人的还是自己做的。当时的班主任老师是傅忠义,李店街南头的,上了一年学也没有过问过我一次,既没有表扬一次,也没有批评一次。反正懵懵懂懂地进入了二年级,坐在教室东北角最后一排。如果没有党云古老师偶然发现在一次考试中,我的历史考了98分,在班里表扬了我,我可能就浑浑噩噩地混一年,毕业回家干活了此一生了。正是因为党老师的表扬鼓励,使我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知道用功学习了。看着班里的同学为高考拼命学,自己也知道下劲儿了。心里知道自己不聪明,底子差,数理化学不会,只好死记硬背文史地政治,又没有人指导学习方法,那就死记硬背吧。凭着一股子狠劲,凭着死记硬背。在历史地理的两回考试中,又考的很好。教历史地理的党老师在班里就又表扬了两回。于是想学了,就找着教语文的班主任刘老师,要求往前调座位,刘老师就把我调到了第五排最南头。

我的高考

  坐在教室东北角最后一排时,还有一件事记忆很深。就是后秋里吧,天已经渐渐冷了。中午吃了饭,到学校东南角公路东边的水坑里刷碗,刷碗的水坑边踩的很光滑,正刷着呢,一不小心滑到了水里,墩了一屁股泥水,两腿也湿了。没有办法,干脆脱下来洗洗。光穿了一个大裤衩坐在教室里,湿裤子央一个同学搭在教室外面的一个绳子上晾着。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刮着风,到黄昏时分。又叫那个同学去收回来,还没有全干,湿瓦瓦的穿上了。

  教语文的刘老师原来在街南头教小学。才办了高中,当时教师少,师资力量薄弱,就从小学调过来教语文。课堂上正讲着课哩,遇见不认识的生字了,就坐在讲台上笑笑地说,哎呀这是个啥字,查查字典,于是开始查字典了。讲课时还时不时的读一两个普通话字音。

  过了年三四月里,社旗县要举行文史地竞赛。学校要先考试选拔。一天去学校食堂打饭时,党老师笑眯眯地喊着我说:“你这一段时间历史地理背的咋样啦?我问你两问题。” 党老师边吃着饭边问了两个问题,我当即很熟练流利地背了出来。党老师很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地勉励我说:“这两天你要好好复习,文史地竞赛想让你去。”星期天回到家里,对母亲说:“妈,过几天叫去县里参加竞赛哩。”母亲听了,高兴地笑了说:“山呐,那你可要好好学,往好处考。”

  四月二十三日下午,党老师率领着参加竞赛的六个同学,来到李店街北头,坐上客车去社旗县城参加竞赛。车上当时只有我们几个人,党老师笑着说:“算是派了一个专车。”当晚住在社旗县一高学生宿舍里,我们几个都睡了,党老师喝的醉醺醺的带着酒气回来了说:“碰见几个老熟人,都是这次竞赛出题的老师,非叫去喝几盅。其中就有出历史题的老师,我想探探题,口风紧的很,一个题也不说。”第二天考试,监考的就是一高的一位女教师,梳着齐耳短发,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监考,也不知道是怎样答题的,迷迷糊糊三场考完了。天晚了,没有车回不去了。党老师领着去社旗县招待所,晚上就住招待所三楼一个房间。当时我的感觉是既幸福又觉得新鲜,不掏钱还能住住楼哩。

    吃了晚饭,党老师说:“考完试了,没有事去看电影吧,轻松轻松。”李家超慌着去买了票。开演的时间快到了,一群人来到二楼。电影已经开始了,楼梯上黑咕隆咚的,摸摸索索地找到座位坐下来,居高临下地看起来,是日本宽银幕彩色故事片《追捕》。前面的内容没有看,情节接不上,一时里看的似懂非懂,大脑里一片混乱,只感觉着很惊险,一会儿杜丘驾着飞机贴着海面飞行,一会儿骑着骏马奔驰。高仓健演的警官杜丘酷毙了,理着板寸,戴着墨镜,身穿风衣,高低英俊。电影播放后,高仓健成了万千中国少女追慕的偶像,而男人们刮起了一股模仿杜丘的风潮。这是第一次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又是在二楼居高临下地往下看,再加上是宽银幕彩色故事片,那简直是新奇极了,印象颇深,终身难忘。第二天早上起来去车站坐车,走在南北向的大街上,扭头看到怎么太阳从南方升起来了,原来第一次进县城转向了。

  这次参加竞赛,开创了我人生的十一个第一,第一次参加县级文史地竞赛,第一次获奖,第一次获得10元奖金,第一次进县城,在县一高第一次吃到了食堂蒸的面条,第一次住高中学生宿舍,第一次住县招待所三楼房间,第一次看外国宽银幕彩色故事片,第一次在电影院二楼看电影,第一次在县城大街上转向,第一次到县一高。

    回到学校不久,竞赛的成绩公布了,六个人参加竞赛五人获奖,是第七、八、九、十一、十二名,我是第九名。现在回想一下,当听到自己获得了第九名时,心里还是很平静的,也并不是高兴的欣喜若狂。可能是内心里觉得学习很努力,知识掌握的很牢固,很有自信心,获奖是意料之中的事吧。接着,学校召开了表彰大会,发了奖状,奖了一个笔记本,一支全是金属的高档钢笔,还有10元钱。当时对于一个一星期家长只给五角钱零花钱的穷学生来说,十元钱那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通过这次竞赛,一下子激发了学习的劲头,晚自习下课了还加班加点地点了煤油灯背书,白天就更不用说了,见缝插针地背啊背啊。后来,奖状、笔记本、钢笔也不知道丢失到那儿去了,十元奖金也不知道怎么花掉了。只有这次竞赛的记忆,一直珍藏在我的心里,融入到了我的精神里,影响了我大半生。

  星期天回到家里,给母亲说:“竞赛得了个第九名,奖了笔记本,一支钢笔,还有10元钱。”母亲欢喜异常地说:“好好学吧,考上了,就扒个门路,扒出去了。再也不在家里打坷垃了,算是扒出去啦!”我听了母亲的话,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下板儿学,不叫母亲失望。

  托母亲的金口玉言,这一年果然好运气,高考考上了社旗师范。临去考试前,学校让交钱和粮票。回学校前给母亲说:“七月七八九三天得去青台高中考试,叫交钱和粮票。一个人十元钱,五斤粮票。”母亲听我说了,翻开枕头,从褥子底下摸出箱子的钥匙,脱了鞋,跪在床西头打开了一个黑色的板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圆铁桶,拧开盖儿,掏出了一卷钱,从最里面拿出了一张十元的大团结,又翻了几个小纸片,是五斤面额的全国粮票。母亲给我说:“这粮票还是那一年你回来时,撇给家里的。平时也舍不得用,这回你拿去考试吧。”母亲开箱子拿钱时肃穆的神色,我直到现在还牢记着。

  坐敞篷汽车到了青台高中南面的小学院里,晚上天下着大雨,就住在教室里。地上铺了一条席子,坐在席子上复习。忽然见讲台旁的一个提兜里,有一本政治复习资料本子像是我的,抽出来一看,果然是大姐从四川寄回来给我的。我说我的政治复习资料寄回来不长时间就不见了,原来是贾桥的一个姓常的同学,把我的资料偷走了,我拿着赶紧背。自己不下功夫,光靠歪门邪道,投机取巧是不行的,那一年他没有考上。

  那几天下大雨,考地理时窗外的雨哗哗地下着。下雨有个好处,天气不热,适合考场上发挥。感觉着地理题并不难,识图题是台湾省的内容,正好复习的好,很容易就答出来了。那一年高考作文题是将何为的散文《第二次考试》改写成记叙文《陈伊玲的故事》。也不知道是咋着写的,反正那一年语文考了50.5分,数学8分,政治65分,历史76.5分,地理87分,英语15分(不计入总成绩,录取是参考),总分287分。够着大专线了,但是体检时听校长王国明与别的老师议论时说:“复查的,咋会复查掉了10分。”后来又听说是有人顶替了。也算是命吧,结果考上了社旗师范。

  高考后的那一年夏天,我和五弟住在陈万春五间房子西头的一间。

  晚上睡不着觉,白天没有精神,得了神经衰弱症了。主要是用脑过度,再加上高中二年的生活不好,营养跟不上。每天的饭是固定不变的,早上包谷糁汤,吃一个自己拿的杂面馍,中午喝一碗芝麻叶包谷糁面条,不吃磨,晚上还是包谷糁汤杂面馍,吃一点儿自己带的豆瓣。高考后议论纷纷。因为我是文革后,全大队第一个考上学的,造成了轰动性的影响,议论鼎沸。谁见了就问:“山呐,啥时间上大学啊,啥时间走呀。这一步算是跳出去了,一辈子不打坷垃啦。”人见人问,给我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压力。我自己还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呢。再加上复习时用脑过度,神经衰弱更加严重了。母亲为了让我睡好觉,老是等早上做好早饭了,再去叫我。母亲扒在窗台上,压低声音喊:“山呐,山,起来吃饭的呀,起来吧。” 后来,陈万春的女人,我叫三婶儿的和母亲说着笑着道:“没见过喊山吃饭哩,多小那声音。”然后学着母亲喊时的腔调道:“山呐——山——起来吃饭哩呀,起来吧。自怕喊醒了一样,可省的吓着了。” 母亲与之说笑着,嘻嘻的笑声今犹在耳。

  三婶儿寿命短的很,四十来岁吧,有病去世了,死了有二十多年了。

  神经衰弱后来引起低烧,到草庙王徐仓舟那儿开药,又到李富户诊所打青霉素针。去李店卫生院找姬医生开中药喝。十一月上师范去了,精神一下子放松了,生活也好了,神经衰弱慢慢好了。

  有一天早上,我正端了一碗饭,一盘菜,蹲在院子东边的水坑边吃早饭的,见李店高中的总务王成来推了自行车过来了,对我说:“明天上午八点到学校集合,去社旗体检哩,你拿二十元钱到学校去。”我说:“中啊,你到家吃点早饭吧。” 王成来笑笑地说:“不啦。”

  听说去社旗县城参加体检,母亲发了愁说:“穿啥衣裳的,也没个像样的衣裳。”我说:“啥都中,是去参加体检嘛。”母亲忙着找了一条红绿相间的棉布条纹上衣,裤子找不到合适的了,从箱子里找出来一条天蓝色的府绸飕飕裤子。当时人们时兴穿一种日本化肥袋里面衬的一种类似府绸一样的尼龙做的裤子,走起来乱飕飕,人们戏称为飕飕裤。那时候流传着一则顺口溜是说这飕飕裤的:大干部小干部,一人一条化肥裤,前面印着日本产,后面印的是尿素。裤裆里印着百分数,穿黑的、穿蓝的,就是没俺社员的。这个顺口溜还有几个版本是这样说的:1、大干部,小干部,都穿尼龙裤,左边屁股是日本,右边屁股是制造,前面是尿素。裤裆隐约可见含量75%。2、大干部,小干部,两条化肥口袋拼成一条尼龙裤,染黑的、染蓝的,就是没咱社员的。3、大干部,小干部,走后门,拉关系,就为弄化肥口袋做尼龙裤。尼龙裤,抖微微,飘撒撒,人群一站多神气,不是干部也有人喊干部。4、干部见干部,都穿尼龙裤。村里来个大干部,化肥口袋尼龙裤,台前一站多抢眼,后边屁股是日本造,前边肚子是尿素。5、进村找干部,认准尼龙裤。前面是日本,后面是尿素。      母亲找到了飕飕裤,衣裳问题总算解决了。1979年那一年我参加了高考,而高考改变了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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