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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养岛的女孩

2017-01-03  本文已影响143人  失眠的陈九

精灵族女孩茶茶没有长出翅膀。

按照精灵族世代相传的传统,没有长出翅膀的精灵将被放逐出精灵岛,寻找一座自己的岛,一直到长出翅膀的那一天,才可以回来。

海上的风浪持续了好久,精灵族女孩倔强地握着船桨,小船在暴风中如同飘零的一片树叶,左右摇晃,似乎随时可能翻倒。

“我要怎么找到我的岛?”茶茶回想起自己成人礼那天,当阳光散去,她从萤火虫洞穴里走出来,身后空无一物。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片刻后再次睁开眼睛里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她认命般走回母亲的身边,伏在她怀里,母亲的墨绿色翅膀自然地搭上她的后背,轻轻地安慰着。她转过头来问父亲要怎么找到那座岛。

“你看到的时候,你就知道那是你的岛。”茶茶在第二天就出发了,她从母亲的手里接过船桨,看了父亲一眼。父亲也正好看向她,巨大的金色翅膀拢在后面,像是站在阳光里。

他们目光相接,茶茶看到父亲用唇语对她说,等你回家。

风浪渐渐地小了,阳光从遥远的海平面以下慢慢地升上来,漆黑的水面泛起微光。茶茶的视线看到更远的地方,正如父亲说的那样,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眼前的这座岛就是自己找的那个岛。

很多年后,一直到当茶茶长出翅膀回到父母的身边不知道多少年,在无数的夜晚里,当她看到萤火虫像星星一样环绕在身边,她伴着潮声入睡,她依然会经常梦见第一次见到阿离的场景:她从大雾弥漫的海中而来,随她一同的还有清晨的第一缕光,她看到阿离站在海边,茫然而戒备地看着她。


“你是谁?”

“我是茶茶,我来找我的岛。”

“你的岛?”阿离低头思索了一下,等他明白她说的意思后,他的戒备更强了,他用力的握住手上的木棍,直视着精灵族女孩,“这是我的岛!”

“不,这是我的岛——”

“我知道这是你的岛,但这同时也是我的岛。”精灵族女孩茶茶见他要反驳,又补充道。

她不等他开口,就从船上走了下来,径直往岛上走去,走了好远,阿离还在原地发呆,她回过来叫他,“我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们的岛取个名字?如果它以前没有名字的话——当然,就算有,我们也可以重新取一个,你觉得‘灵溪’这个名字怎么样?”

阿离一言不发,但茶茶最终还是在岛上住了下来。

整整四十三天,阿离都没有跟茶茶说一句话。但他还是为茶茶做了些事情的——他想为茶茶搭一间房屋,就像他自己的那间一样,可是茶茶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然后用精灵族魔法变出了一座树屋。阿离看着他屋子前面的一颗小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着,像是人一样舒展枝干,很快,小树长成了参天大树,把阿离的屋子都给笼罩在其中,在巨树的中间,像花蕾一样,结着一个绿色的屋子。

阿离也曾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她,没有经过允许,他只能在自己的屋子外面,仰着头对上面喊。茶茶从精灵小屋里伸出头,看见他手上的事物,说:“我们精灵族不用吃那些事物的,我们只要吮吸一些花露就可以了——哦当然,我们也吃水果。”她看见阿离手上的水果后说。

第四十三的傍晚,阿离在海边捡到一只海螺,他把它轻轻地贴在耳边,听塌里面传来的动人的音乐。渐渐地,他感觉音乐声越来越大了,即使不把海螺放在耳边也能听得到了,他就把它放在自己面前,盘着腿。

在他的面前,精灵族女孩在跳舞,她的身体轻盈极了,简直就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她真美啊!阿离心想,他看得太入神,以至于都没有发现随着茶茶的舞蹈,他身边的沙滩正在变成一片花海。等他回过头的时候,他已经被花香给包围了。

他摘下一些花,做成花冠,因为没有做过,所以显得有些难看,但当它戴在茶茶头上的时候,又是那么好看,仿佛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一样。

“其实灵溪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我喜欢这个名字。”

茶茶显得很高兴,她雀跃地在花海中间转了一个圈,“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阿茶,你为什么要来找这座岛呢?”在他们相识的第585天,阿离问茶茶。

他们不知不觉地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阿离已经习惯了茶茶的精灵小屋,也上去过很多次,也习惯了茶茶每一天都在做的事情,茶茶每天都要在环岛一圈,她每天清晨收集花露,一部分留给自己做食物,一部分浇灌在小岛最中间的一颗小树上,那是茶茶上岛的第一天它就自己长出来的,除了花露,一同浇灌的,还有一些茶茶自己提取的树汁,那些树汁是绿色的。

小树长得很慢,只有阿离一半高。

“我没有长出翅膀,我们精灵族在成人礼的那天,都会进入萤火虫洞穴,在那里面,我们会长出翅膀——”她往小树上倒了一点花露,阿离听出她语气有些低沉,“——但我没有长出翅膀,我要找到一座属于自己的岛,好好呵护它,总有一天,我会长出翅膀的。”

她又倒了一些绿色的树汁,“一天都不能中断哦,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那它要长到什么程度,你才能长出翅膀呢?”阿离突然紧张地喉咙发紧,他干巴巴地问。

“不知道耶。”茶茶调皮地眨眨眼睛,“可能要长到很大很大的时候吧。”

“阿茶的家在哪里?”阿离问。

“云层上。”

阿离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湛蓝天空,又低头看看只有自己一半高的小树,“那看来要很长时间呢。”

“是呀。”听到茶茶这么说,他感觉浑身舒畅,那种喉咙发紧的感觉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他们一起朝着不远处的大树走过去,天黑了,那有他们的房子。

小树长得太慢了,但茶茶并没有不耐烦,她每天收集阳光、花露、树汁来浇灌它,看着它一天天慢慢生长。

但阿离从来没有帮过她。

第1102天的时候,小树长得比阿离还要高了,枝干伸展开来,绿色的叶子慢慢充盈起来。

茶茶的笑容越来越多,她告诉阿离也许很快自己就会长出翅膀可以回家了。但显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总是显得闷闷不乐,阿离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阿离突然病了。

起初病得并不严重,他还能跟茶茶在夜晚坐在大树上聊精灵族的魔法和传统,后来他渐渐地不愿意在晚上走出屋子了,等到真正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只能躺在床上,连走动都成困难。

只有茶茶能照顾他,她给他施展精灵族魔法,可是没多大用处,因为精灵族的魔法一天只能施展一次,但要治好他的病,一次显然是不行的,而且……

茶茶守在他的床边,她像是想起来什么,拉开门跑了出去。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种子,她小心翼翼地把种子喂给阿离吃,然后看着他沉沉睡去。

小树枯萎了。阿离在醒来后得知了这个消息,那是他第一次没有在茶茶的脸上看到笑容。

他开始帮助茶茶一起收集花露和树汁(他没有办法收集阳光,收集阳光要用一种精灵族魔法),第三天的时候,小树活了过来,不过只有食指那么长。

但这次小树长得非常快,在小树活过来的第二天,他们就发现它长到了阿离的膝盖那里。

他们忘情地抱在一起,阿离发现他现在也感到快乐了,他只想让小树快点长大,让茶茶能尽快长出翅膀。

茶茶终于长出翅膀了,还是清晨,阳光从海平面直射过来,可以预见是明媚的一天,有无数的萤火虫从树林里飞出来,像是天上的星星,很快,就填满了整座岛屿,阿离眼前除了光,什么都没有。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茶茶的绿色翅膀。

“我要回家了。”

“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是我们的岛,这里有我们的房子。”

茶茶飞走了,她第一次扇动翅膀,乘着风升到云层上面,她一直往下看,看到阿离慢慢地变小最后只有一个模糊的黑点,最后连小岛也只是一个小黑点了。

精灵族女孩一直望着云层下面,看了很久很久,她发现原来海面上有那么多的小岛,那是无数个小黑点,还有一部分是绿色的点(这说明岛上的树已经长到可以覆盖小岛了。)

她又像以前在大海上一样,在云层上,日复一日地寻找属于自己的那座岛了。

阿离一直望着天空,望了好久好久,直到茶茶在他眼里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在湛蓝的天空,他又这样呆呆地望了四十三天。

第四十四天的时候,涨潮了,潮水漫到他的脚边,当它们退去的时候,一只海螺留了下来。

阿离把它贴在耳边,听见里面一个声音说:“阿离,阿茶也很想你,阿茶在天上等你。”

阿离终于笑了。

他回到了他们的小屋。继续收集花露和树汁,他发现茶茶走了之后,他再也没有能提取出绿色的树汁了,而且无法收集阳光,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还在继续浇灌小树,不,现在它已经不是小树了,在茶茶走的那天,它已经有他们屋子前面那颗树那么大了。

阿离相信它还在长,只是有些慢而已。

他给树也取了个名字,叫“阿茶”。

阿茶每天都在长,长到云层里,他能不能见到茶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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