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简书对话创作大赛》
主要人物
邓英:高雄商人,离过婚,现做建材生意。来福建寻亲,三十三岁。
邓文琼:邓英(阿公)祖父,曾经是教书先生。寻亲嘱托人,已逝。
邓显:邓英父亲,高雄一厂商,六十岁。
王书记:里镇李家村书记,乔迁落的户,四十八岁。
老李(邓):李家村一“米行人家”后人,六十二岁。
小李(邓):老张家儿子,三十五岁。
眼镜男:中年男,邋遢,不刮胡子,有疯癫迹象。
王所:派出所刑侦队副所长,中年人。
派出所小王:户籍室工作人员,年轻女子。
中年女人:旅社老板娘,肥胖,大嗓门,斜眼视人。
男人甲:王书记的朋友,中年男人,托王书记为其子办了海外留学手续。
男人乙:王书记的朋友,中年男人,某KTV老板。
方楣:邓英前妻,离婚后分得一处房产。
黄鑫:邓英在高雄的建材业的合伙人,一个商家。
老沈:“乡愁文化”旅游团的发起人,五十岁。
张先生:一个萍水相逢的旅客,从台湾过来祭祖。
第一幕
场景:日内,派出所,户籍室。时间:4月2日。
(下了飞机吃完饭,邓英换洗了衣衫并且整理了行囊,按着路线去了福建里镇的当地派出所。正巧,眼前办业务的几个人排着队,邓英也只好顺着三四个人流依次等待。事实上,他并没有到达里镇,根据直觉感应,多半是百折千回,废事多磨)
邓英:您好。
户籍室女警:哦,等一下吧。
邓英:好。
(一段时间以后)
邓英:(不合时宜地敬了个礼)您好,这是我的《台湾居民往来大陆通行证》(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张整理好的信笺),我想查一下关于我祖辈的那些户口信息。
户籍室女警:啊!?
邓英:您可能没听清,哦,是这样的(说话间,他把家谱拿了出来,以证明自己是祖籍所在地的后人。并且拿出一张由台湾当地取证的人口证明和DNA检样样本复印件),我只是想应祖父之意,来找寻失落几十年的亲人的消息。
户籍室女警:(接过好几张证件,反复端详了许久)什么意思?
邓英:上面写着(用手指着比划),这次清明回来祭祖,查一下老家人的信息。
户籍室女警:(语气平淡僵硬,没有抬头看他)哦,他叫邓什么?
邓英:我叫邓英,我祖父叫邓文琼,这是他说他在大陆曾用过的名字,到了台湾以后就……
户籍室女警:说这么多做什么呢。他在台湾我不知道,你们要查的信息是不是邓文林和邓依萍这两个人?
邓英:是……是的。
户籍室女警:可是这也无法证明他们就是你的亲戚,这份DNA的检测报告只是你和你的祖父的血缘关系,并不是说明你和两人有在祖籍地所成立的血亲关系。
户籍室女警:(接着说)你有你爷爷的照片没有,包括老照片。
邓英:没有,很早就被父亲清理掉了。
户籍室女警:嗯。
邓英:那么,怎么才能让我找到他们呢?
户籍室女警:(依旧没有抬头)这个我不清楚,你自己看着办吧。
邓英: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派出所吗?
户籍室女警:嗯。(把一张张疏乱的证件扔给邓英)你去辖区派出所那边,这里并不是里镇。
邓英:可里镇怎么走啊?我……我……
户籍室女警:我不知道。
后排的人: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我们还排队等着呢!快走,快走!
邓英:(抱歉地挤出尴尬的笑容)
旁白:邓英懊了一口气,怪自己没有做好准备就来寻所谓的亲。父母亲从不管账的事情,按他们的话说,即是一个老糊涂教书匠(邓英爷爷)的六十年往事,多半无始无终。那些迟到的亲情,早就淡忘了几十年,后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谁还记得谁。
(这一天下午,天气似乎暗沉了一些。这个“里镇”,还有“邓家村”,对于一个全无归宿感的异乡客来说,太过渺茫了些)
第二幕
场景:雨中,小镇。某旅社门口,泥泞。
(雨水嗒嗒地滴在雨棚上,行人很少。邓英下机以后换好的那件新衣服已被打湿,索性,裤腿上大抵也是脏兮兮的样子。在打探了几个近方向的旅社位置,走进去就碰到一个臃肿肥胖的妇女一边磕着瓜子的厌嫌状)
中年女人:这已经很便宜了,你可知道,现在下雨。你要住住,不爱住拉到!
邓英:(捋着雨水)可三百外加的太……太贵了些。
中年女人:(埋汰)唉——你的汗水可别往地上甩。嫌我敲竹杠,你可以到别处去。
邓英:好好好……给你钱,押金。
中年女人:登个记!(嘴里咕噜着,斜过眼神)
邓英:哦。
(入住,夜里。邓英手里握着一颗掉了色的虎形玉佩,回忆)
片段时间:1997年
邓文琼:小子,哪天我要是走了,你可惦记着那边(似笑非笑)。
邓英:哪边?
邓文琼:(坐着从桌屉中取出一本发黄的家谱)你阿公的父亲,母亲,祖辈呢。在福建那边,我离开那里已经五十年了吧。
邓英:我的祖籍吗?
邓文琼:(软软地微笑,略带苦涩)。
邓英:(走到身旁)阿公,几年前,我还从国中的教文中习过《乡愁选集》。不过呢,我到底对那边没有一点印象。
邓文琼:你父亲也没有印象(言讫,拿出一张夹在家谱中的照片。上面是邓文琼年轻时在大陆拍的),仅有这一张照片,呵呵。
邓英:哦?很珍贵的记忆。
邓文琼:(略有怅惘)自南京解放以后,我孤自一人去了高雄……我……当时离开了父母,还有兄妹,就再也未曾相见。是死是活呢?
邓英:然后呢?
邓文琼:然后我就娶了你奶奶,在当地落了户。可是,我想念他们……
邓英:可现在我能想到什么呢?他们又是谁?
邓文琼:人嘛,总想着回忆过去。我老了,我的兄妹还在不在那个地方,还有他们的孙辈,想来也有你这个年纪了的。
邓英:我也是,在回忆过去。
邓文琼:你这个年纪,叫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纪。好了,不说了(微微起身),这个你且收好,一个小玉佩(虎形的玉佩,有磕损的痕迹)。
邓英:(接过,狐疑,眨一下眼睛)做什么用的?
邓文琼:回乡下碰到熟人会想到的。
……
邓英:(念白)十年前的事,想起来就在昨日。可现在我也是一个人孤独地来到异乡。阿公啊,照片都没有了,仅仅是一句“邓家村”就能找到吗……
(夜,入寐)
邓英:(手指扣着玉佩打着呼噜)。
(晨起。雨雾朦胧)
邓英:(手指着手机导航)请问,这是里镇的位置吗?
中年女人:呵呵呵(看着桌子上的《父与子》漫画乐呵,没看他)。
邓英:老乡?
中年女人:……(抬起头,停住笑容,未说话良久)押金不是退你了吗!
邓英:额……没事了。
第三幕
场景:日外,李家村。
(打了的,司机师傅说自己是老熟人,开到了李家村的方向)。
邓英:你真确定这里就是?(付完钱,一只脚正伸在车外,准备落地)
司机:哎呀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这么固执呢!(他说了说,憋了一口口水顺口往车窗外吐出)我祖辈都是当地人,就是现在成了新农村改的名字了嘛(白眼睛)。
邓英:等等,我还想问你。
司机:怎么了?(接过一沓零钱,在车内一手握着方向盘)
邓英:你可别骗我,都是客家人。
司机:哎呀呀,好了好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呢,我要走了!唉——师傅,去哪里(转动方向盘之余,对着车窗外的陌路人喊道)。
(汽车尾气发出的声音)
邓英:该死!(对着电话中打来的声音,和不熟识的地段发出的忿然之声)
(一段时间,经过盘问,路人给予了邓英模模糊糊的一个方向。他们倒是听说父辈提过邓家村的事情,说是三十年前早就因为台风影响,老居民林林总总的搬走了一些。)
邓英:那么?你们可曾听说过一户叫邓文林或者邓依萍的人家?
路人:(摸着头,略有所思)姓邓的人家,可多可少,但这两个名字,属实没有听过。他们是你的什么人呢?
邓英:他们是我阿公……哦,就是我爷爷的兄妹(言讫,从一袋行李中拿出那本阿公早年托嘱予他的家谱,顺着几根手指往后翻了几页)。
路人:上上辈的恩怨,年纪很大了的。
邓英:是的,在我爷爷弥留之际,他特意关照过我。说是要把我手中的玉佩赠予二老或者后人的手里。
路人:许是不在了的。你是从台湾过来的吧,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路人摆摆手,遂摆出一副无奈状)。
邓英:我从台湾高雄过来的。
路人:嗯,看来你从来没来过这里。
邓英:我来过泉州做过生意,但对里镇很陌生。
路人:呵呵,那还是没来过。
邓英:那么,我还是要持着一些希望来的(露出很抱歉的笑容)。
路人:后生啊,我说一句你可莫见怪。(顿了顿,还是继续往下说)你爷爷离别六十年,却从未回乡探亲一次,他无情,你父亲却也未曾照面一次他的所谓的亲戚,若是真相见,仅靠信物,拿什么重拾旧情。
邓英:爷爷在五年前就去世了(他停住了几秒钟,不再说下去)。
路人:不好意思。
邓英:一些遗憾,父亲和阿公有些矛盾,内心自然有一些隔阂带来的生分。更何况未曾谋面的亲戚,但是,对我而言,能完成阿公的遗愿就好(说完,继续掏出虎形玉佩,在手指尖摩挲了几下)
路人:唉,我们也不说了。总之啊,(往后叉着手)这李家村兴许便是过去的乡邸,我们能帮着你也就是这样了。
邓英:嗯嗯(目视着前面,用手遮着日光),有所思
路人:(他补充着,侧着身子,伸出手掌为邓英比划着一幢两层高度却十分旷阔的办公楼)喏,你往那个方向走,可去村委会里打探一下。
邓英:谢谢(眼睛瞥着刚开合的日昀,略微淌出了一滴热泪)。
画外音:车子是新车子,自行车和私家车各成比例。村子不是印象中的老房子,大多是新安置的自建房。二层的多数,一些小高层的建筑也是排列着些许。有些倒插在边隅的小农舍,像是不和年代的一些旧遗产,大概是多年未曾翻修过了。
(邓英敲了几下玻璃门,先是被保安拦着登了身份证,号码牌。紧接着,绕过几个外屋才走进书记办公室)
邓英:您好?(在门口,哒哒哒地敲了几声)。
里屋,没人应。
邓英:您好。
屋内音——进来!
(开门,内有一个穿着黑色衬衣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另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穿着一件黑色摇滚背心,挂着金链子。他们俩正背对着他泡茶,聊天)
男人甲:老王,别再往我身上专营了,我的“国库”可都快亏空了。
男人乙:可不嘛,村里的“曹操”来了吧。我的那些耳麦、唱片才有救。
(正谈笑间)
女人:你是?(开门的一瞬间,她看着邓英陌生的长相疑问道)
男人甲:小王会计,别叫那些开证明的进来了,那都是公安管的事。
邓英:等……等一下(在女人挤出一丝尴尬的表情之后,她意图做一个关门的动作,被邓英用手阻止)。
男人乙:你是谁啊?进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说完推开女人,把房门往后一甩,正上下打量着邓英的上身和下身)。
邓英:抱歉,抱歉(邓英抬了抬手),我是想找书记问一下情况,就是……
男人乙:曹操……老,老王头不在!
邓英:那他在哪?
男人乙:在家里呗,你去找他好了。
邓英:他家在哪里?
男人乙:你是记者吧?你赶紧给我走,不走……(说话间,男人甲放下手中的把玩,有别与之前的情绪,一个劲地顺势冲过来,把邓英连推带搡地弄到门外)
咚!(关门)
画外音:把门口那些保安开除了!
第四幕
场景:夜内,王书记家。时间:4月3日19时。
(经过再三交涉,王书记才相信邓英的来意。饭后,王书记的家人假借散步或者看电影的名义往外出溜达。听说是个台湾商人,在看了自己的名片、身份证明和通行证以及商铺店面的执照照片以后,双方才略能敞开心扉地交涉)
邓英:(递烟)
王书记:(摆手,拒绝)
邓英:(收回烟盒,放进衬衣口袋)
王书记:你看我在家,很多方面的交谈也是不方便。你先喝口茶,慢慢跟我说来(说完递过一杯刚泡好的龙井,有清香)
邓英:领导,是这样的——
王书记:唉(打断),叫我老王就行了。
邓英:老王领导。
王书记:老王。
邓英:那么,老,老王。清明前后,我从高雄赶过来祭祖寻亲,可是仅是阿公的一些道不清的说辞,我也是犯了大难。
王书记:阿公?
邓英:就是“爷爷”的意思。
王书记:(捧着茶)我不是当地人,莫怪。
邓英:不怪。
王书记:去过公安调过户籍信息吗?按你的情况,你爷爷的兄弟多半已经不在,按照事后的信息存入方式,多是注销掉了的。
邓英:来到这里以后,我捎着从高雄带来的证件就去了,太难了。
王书记:怎么?
邓英:如大海捞针。
王书记:可不是,六十多年前的历史,没有相见,只剩血缘的东西。不过,你应该带着你爷爷生前的照片啊。
邓英:实不相瞒(停顿了一下),那些照片,被我爸撕毁,烧掉了。
王书记:老人的照片,他怎么会……
邓英:父亲和爷爷的感情不和,为了房子……(没说下去)。
王书记: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是,你现在去找寻亲人,也多半没有把握,也许找到了,别人也不信你。
邓英:(低着头几秒钟)我,还是想找一下,毕竟二老的后人还在的,乡音差不多,容颜也许也有相似。
王书记:其实,这些祭祖寻根的事情,我十足有些疑问。
邓英:请讲。
王书记:既然作为一个家族或者家庭,你却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城市,就为了一句虚无缥缈想起来的过去发生的谈话。你父亲母亲即使和你爷爷感情不和。难不成,你的在台湾的叔伯难道不关心这件事吗?
邓英:(欲言又止,动了一下嘴唇)
王书记:(往茶杯里倒了一些热水,顺便也为邓英的续杯)很多人的清明祭祖,都是一家人。当然,这也许是你作为一个长期走南闯北的商客所习惯的生活方式。
邓英:人总会在某一个阶段离开自己的城市。
王书记:说那么些文绉绉的干嘛呢。呵呵,我少年也有梦,可是现在在乎的是家庭和事业,钱赚多赚少,和自己的命途有关。
邓英:是的。对了,老王,这个“李家村”先前是叫“邓家村”吗?
王书记:是与不是又有什么重要关系呢?
邓英:对我当然有……
王书记:(伸手,打断)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但是这个村子,怎么说呢,近十年的外来户很多,包括我也是。而我这个外来户却又是现任的书记,对于之前的历史自然知之甚少。
邓英:可是……
王书记:三十年前,这里大多是李姓人家。那么更早之前,只听说是姓邓的人家多,姓氏在现在,多半也就只是个符号(很平淡地诉说)。
邓英:(沉默)
王书记:(瞥过眼睛)莫见怪(支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了,能帮你的自然可以帮你。
邓英:谢谢。
(闲聊之际,王书记仔细地浏览了邓英翻出来的家谱,同时还有那枚经过血月洗礼的已然掉了色的虎形玉佩)
王书记:这是翡翠?
邓英:不,算不上名贵的,少许的玉和玻璃的溶质品。解放前雕刻的物件,当然旧了。
王书记:(把在手里,对着点灯光线来回睇眄)仅凭这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邓英:我爷爷属虎,那是我爷爷小时候,其母按照爷爷的属相,求当地的教书匠所雕刻的生肖玉。其兄妹也有相应的两枚,一颗属狗,一颗属马。
王书记:即是那时候的教书匠所刻,那么按照风俗,其他人家的父母也会也照着小孩的生肖为其铸造。这也看不出来,看不出来(笑了笑,很无奈)。
邓英:不,老王,你可仔细看看背面,有名字,那是我爷爷的名字。
王书记:(将信地瞥过目光,对着虎形纹路上斑驳而凹凸的文字瞅了几眼)模糊不清,看出几个字……
邓英:是啊,就像现在。我也一直模糊不清的来到这里(似笑非笑地解嘲,端着茶水咕噜地喝了几口)
(旁白:在此之前,邓英并不想和这个初次相见的王书记有过多的题外话。前一天在办公室的不快,使得情绪上有怏,在办事求人的问题面前,屈就别人也是一种合理的妥协。王书记说自己的朋友很多,脾气、秉性自有差异,对于教师和律师来说,大抵有着相似的社会经历,和商客和老板之间,各自的发家史大有径庭。对此,王书记亦聊起了关于邓英在生意上的事情,或许,这些话语更能拨开一些不必要的隔阂)
(一会儿,王书记带着邓英往自己的里屋转了转,特意指着一些青花瓷皿对其侃侃而谈)
王书记:你知道这个“百鸟朝凤”(放在里屋吊兰旁边的小型景泰蓝的名字)市场价是多少吗?
邓英:10万?估价。
王书记:(微笑,摆手)
邓英:15万?
王书记:不是。
邓英:差不多是这个价码,对吗(邓英用手势做出50的数字)
王书记:差不多,是48万8千8百88。
邓英:这数字。
王书记:对,吉利。人生嘛,就为平顺,谁人都一样(咯咯地笑出声,露出牙龈的颜色)
邓英:是的。
王书记:抽烟吗?(从一个木抽屉里取出一小包“芙蓉王”的烟盒)
邓英:不,不抽。
王书记:这可是上好的烟。
邓英:正是名贵,我才不抽,呵呵(客套)。
王书记:要我说,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侧脸对着他微笑着做“教育”状),你坐建材生意也有些年头了的,完全可以多发展一下项目,你的木材批发还是太局限。你们当地的橡木、桦木全靠进口的吧……一根烟,一瓶酒,一包茶叶,全是商机。
邓英:没办法,经常往返外省。除了往广东跑,就是在泉州,能维持生计就行。
王书记:哈哈,人都是求富贵的。
邓英:那是。
……
(旁白:闲聊一段时间,书记家人回来,显示夜里22点。对于邓英来说,对于玉佩和家谱所连带的历史问题,根本是一无所获
不过,好在临别前双方互留了电话,至少可以联系)
夜深,有狗叫。
(邓英路过小巷子的时候,碰到一个醉倒在一侧的中年人。他不修边幅,说着胡话,眼镜斜挂在耳朵一边。从说出的话中看出,像是读过一些书,但又不明所里。
邓英继续为着住宿的现实问题着急,好说歹说走了半里路住了一夜,才让他想起了五年以前阿公还在世时候曾交代过的几句话)
(回忆)
片段时间:2003年
邓文琼:小英,你替我打听一下老张家的儿子的消息。我父亲曾与他们是生死之交,一个叫张长锦,一个叫张立行,那些年是米行的一个伙计。
邓英:米行的?不会又是解放前的吧?
邓文琼:(似乎摇了摇头,握着邓英的手注视良久)
邓英:阿公,您再想想。
邓文琼:想不起来了,但他们些许认得我的家室,他的儿孙们应该会听得一些关于父兄朋友的一些尘封的往事。
邓英:(看着爷爷的粗砺的手指)
邓文琼:(睡着了)
……
第五幕
场景一:日外,上午。街头电话亭边。
(从旅社出来,邓英想到要打几个电话,以联系一些事务)
邓英:(等待电话响起)
……
邓英:(听到声音,有杂音)喂,是黄鑫吗?
黄鑫:喂——,你是?
邓英:我是邓英,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黄鑫:哦,哦。抱歉,可你怎么不用手机给我打啊,我哪知道这个号码是你。
邓英:行行行,我的错。
黄鑫:这次你去福建,事情办完了吗?
邓英:(懊恼地捂着额头)嗨,别提了。
黄鑫:怎么了。
邓英:毫无头绪,方正就是一桩“无头案”。什么线索都没有,阿公之前给我交代的人物,一个都没找到。别说亲戚了,他曾在大陆的老朋友,姓张的人家,我更是刚刚才想起了。
黄鑫:哦。
邓英:怎么说呢?(稍微顿了顿)对了,我店面那边照看得怎么样了。
黄鑫:托我的福。
邓英:怎么了(未知未觉)?
黄鑫:还是老样子,呵呵。采购商还是那样啦,有什么办法。
邓英:过两天我就回高雄了(想着苦涩的现状,毫无准备)。
黄鑫:你可别回来了。
邓英:啊?
黄鑫:老朋友,开个玩笑而已。
邓英:呵……
黄鑫:好了,挂了。有事再联系。
邓英:我说黄鑫……喂……
(不知为何,邓英内心有一丝难言的味道。觉得想说又说不出来,他踯躅着按下几个电话键,却又莫名地把话筒别在电话架上。
邓英撂下电话,嘴里喃喃地说了几句脏话。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滋味难受。想起阿公生前说过的那些话语,却又心生不忍之念。)
(回忆,1985年,邓英念国小二年级)
邓文琼:小英,你刚从学校学了一首诗,对吗?
邓英:哦,阿公。哪一首,国文课上好多诗词,大都要背下来。
邓文琼:你说哪一首?
邓英:(眨了眨眼睛)呵呵,不知道。
邓文琼:(言语深情而幽缓)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邓英: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邓文琼:(拍了几下手,顺而抚摸着邓英的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邓英看了看时间,上午趋近一半时间过去了。这段时间,前妻方楣还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是急需用钱)
方楣:(手机那头)老邓啊,咱家仔仔又感冒了。
邓英:赶快送她去医院呀,你……你不会又整天打麻将没管住孩子吧。
方楣:你说什么呢?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不成,许我不准娱乐一下吗?
邓英:得得得……跟我拌嘴又有什么用呢。孩子病情要紧,感冒怪难受的,吃点药,多喝开水。
方楣:嗯嗯。
邓英:对了,仔仔这个学期的成绩怎么样啊。
方楣:好了,好了,孩子的事现在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仔仔病了,你快打点钱过来吧。
邓英:(想说什么,却又顿促了一下)行,一会给你打过去。照顾好……照顾好仔仔。
方楣:(提前挂断了电话)
(这段时间,邓英准备回到旅社去打点行头,把住宿的账结完之后,就返程买飞机票回去。同时在日落之前吃一顿饭菜,拍几张当地的街景图片,算作一点劳累旅途的慰劳。)
邓英:(拨通王书记留给自己的电话,显示是空号)
邓英:这……
场景二:夜市,街头。有喧闹声,还有车声。
(邓英从餐饮店出来的时候,淋到一丝微冷的寒风。面容焦惧,有些疲惫
这期间,一旁的霓虹色灯彩照射着邓英的目光。邓英注视一辆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像是之前见过的,当然另一个男人从车后座出来的时候,他确信能认出这些人了的大概了。
他是王书记,另一个是之前在村委会见过的脾气暴躁的男人乙。他们进去的一家店面,像是会所,又像是KTV之类的娱乐厅)
(邓英没想到,那个男人乙注视到了侧旁的自己,免不了肘着动作向王书记提醒的动作
然而邓英离开了。
王书记目视了几眼,似乎什么也没在意,会意地和别的什么老板、领导走进会客厅去了)
男人乙:嗨,散开一点(同是左顾一会,急促地走进去)
第六幕
场景:日内,村委会书记办公室。时间:4月4日上午。
(邓英被请去“喝茶”,还没赶上赶途的车子,被几个不认识的人带到了原来的李家村。还是那幢二层办公楼,那间别致的办公室,还是那个人)
男人乙:兄弟(过来很自然地笑着,顺带倒了一杯龙井茶递给邓英),之前多有怠慢之情,想必你也不会见怪。
邓英:怎么回事?(他有点不知所以,被这个冒失突兀的热情所疑惑)
男人乙:“曹操”,哦,不是,王书记待会见你。不过这段时间,你的事情我会亲自接待。
邓英:可我与你非亲非故啊。
男人乙:不,你是我朋友。
邓英:(懵)
(一段时间以后)
王书记:小可(男人乙的称呼),你回去吧,老朋友我会接待的。
男人乙:(看见王书记手里握着杯子开门进来,一时间就靠近过去)你真有把握说服他吗?(耳语)
王书记:(笑了笑,唤开身边的男人乙)哈哈哈(似乎笑得更爽朗些)
邓英:怎么了,你们?
王书记:(安排了软椅给邓英坐下)你这么着急去其他地方?
邓英:额,有个单子要去处理一下。
王书记:你不是要在泉州那边有熟人买卖吗?
邓英:呵呵,谢谢你,老王。关于昨天那件事,我并没有多少……
王书记:(打断)和几个老领导谈点事情。
邓英: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书记:当然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呵呵呵(笑得有些尴尬,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邓英:(尴尬地回笑着)
王书记:喝茶,喝茶,不必拘谨。
邓英:是,是的。
王书记:吃点什么?
邓英:不,不了,我哪有心思。
王书记:抽根烟?
邓英:不抽。
王书记:(孤自摸着后脑勺)我该找点什么呢?(细声嘀咕)
邓英:老王?
王书记:(继续嘀咕)
邓英:老王(用手对着王书记的面滑动着),老王,嘿。
王书记:哦,我想起来了。有件事我可得告诉你(凑近着用手捂着,对着邓英的耳朵)
邓英:你就别卖关子了,老王,有事说事吧。
王书记:好。
邓英:嗯(眼睛注视着对方)
王书记:(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你先前不是在找你的祖辈亲戚吗?我村里呢,有一户米行人家的后代,姓邓。
邓英:然后呢?同姓未必……
王书记:(打断)你先听我说,他家里有一些祖辈的遗物,还有一些旧书。叫得出名字的说是有一个在台湾的亲人,可能会是你,你可联系一下。
邓英:你确定?
王书记:未必确信,但总比没有好。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
邓英:(坐等)
(旁白:电话那头说的什么,被走在一边的王书记说得有些含糊不清。希望总是有的,只要肯留心一些,是吧)
王书记:他等会就来。先喝会茶吧(用手比了比,把手机挂断以后,藏在抽屉里面的旧书里,仿佛是夹起来的)
邓英:谢谢(有些言不由衷)
王书记:唉(很小声),(凑近的时候,吓了转头的邓英一跳)你真不是记者吗?
邓英:嗯?我是记者?我连记者证都没有,我是?
王书记:哦?对不起,我随便问问。
……
(大概几分钟过后,有敲门声。一个模样微老的长着白头发的男人走进来,似乎有些胆怯,但并不窠臼,总之,难以言透的感觉)
王书记:介绍一下,这位是老邓头,一个开小店的老板(比划左边),这位是台湾来的建材商人,做生意的老板,也姓邓(比划右边)。
邓英:您好。
老邓:你好(手似乎在哆嗦,尤其是握手的时候)
王书记:有缘,有缘。
(接着,王书记道明了邓英的来意。再接着,老邓说话间就带着邓英往自己的店面那边……)
邓英:(嘀咕着)之前打电话给老王书记,不是一直打不通吗?
第六幕
场景:日内。老邓店内。时间4月4日下午。
(老邓家是一家食品店,内还有几张棋牌桌,算是为一些牌友消遣用的。店里照看生意的并没有其他雇员,只是他和他的妻子和儿子。一个记账,一个帮工
走进去的时候,邓英觉得对方并没有对自己有过分的疏离感。什么“累了”“饿了”之类的关切的话,很是热情)
邓英:谢谢(接过一杯茶,坐下)
老邓:我呢,也是做着小本生意(坐在邓英旁边)
邓英:是的。
老邓:听书记说,你是台湾过来寻亲的。
邓英:是啊。
老邓:闽南自古一家亲,每年不少台湾人来大陆寻根问祖,这挺好。
邓英:清明就快过去了。
老邓:也是,没有消息吗?
邓英:没有消息。
老邓:你除了找祖辈亲戚,就没想过托你阿公早年在大陆的朋友,或者是他们的后人寻求一点帮助。
(邓英拿出家谱和玉佩,一五一十地说给老邓听。间或提起两户姓张的人家,不过想来是找不到了)
老邓:哦?原来是这样。
邓英:怎么?您可有线索。
老邓:我家里倒没有族谱和家谱,但也是听老人们说起过。我之前有个邓依萍的堂姑,这么说来,我们也是宗亲。
邓英:看来真是这样(激动之余,握了握老邓的手)
老邓:邓英,你那边好吗?
邓英:好的,好的,一切都好。只是阿公……他五年前去世了。
老邓:老人确实都老了,我也是。
邓英:都不老,呵呵。
老邓:呵呵呵(附和着笑出声)
邓英:对了,阿叔(改口着),即是做米行生意,你可知道在六十年前做米行的伙计。一个叫张长锦,一个叫张立行。
老邓:邓英啊,做米行那是祖辈的过去生意。我现在只是开着一家食品店,也是自顾其乐。即是米行的伙计,这名字也不像是做下等活的。
邓英:这是我阿公告诉我的名字,至于解放前,是不是叫“张长锦”或者“张立行”我也未可知。
老邓:兴许就是一个人。
邓英:(未说话,若有所思)
(这时,门口一个穿着中山装的流浪汉靠着唱了一首小曲。邓英认得出来,这是在之前碰到过的那个戴眼镜的那个不修边幅的疯子)
小邓:(老邓儿子闻声出来,气汹汹的)出去!出去!天天来要饭(言讫,脚蹬向眼镜男的破中山装上)
邓英:唉——给他点钱就行了,别这样(说话间,用手拽住了小邓的手)
(邓英给了他几张钱。待小邓走进里屋去之后,就好长时间没有从里屋出来
不过邓英总觉得有一段时间,小邓总是在门缝里窸窸窣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邓英:你不觉得他唱歌很好听吗?(邓英岔开话题,说起了刚才的眼镜男流浪汉)
老邓:没觉得,呵呵(抿了一口开水)
邓英:兴许他之前是个音乐教匠,有些文化呢?
老邓:邓英啊,旁人的事情我真是不清楚。人各有命,谁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邓英:嗯嗯、
(眼镜男离开了,大概走到哪里就会把哼曲带到哪里。邓英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感伤。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邓英想到的是这首歌。)
(夜晚。老邓说要留宿邓英一晚,这还是小邓主动提出来的,晚上,小邓格外热情地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这个远方堂亲住。不过,在睡前时分的不安分,邓英居然回忆和父亲争吵的那段记忆了)
回忆片段一。时间:1998年,高雄,日内,旧房子。
邓显:你大伯打电话来,说你是否有意去新竹那边干活。
邓英:爸,你不是和大伯家有嫌隙吗?
邓显:(抽了一口烟)你书不念好,万事得求人,万不得已拉下面子。你也就那样,若像你阿公那样,一辈子教书匠对着几本课本,还拽着那些不值钱的旧玩什当宝贝。
邓英:那不是阿公最值钱的东西吗?
邓显:行了,行了,你他娘的能赚大钱再来跟我说。一个小崽子还说三道四的,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邓英:(不说话)
邓显:你别说话,屋子里的一些堆积的没用的东西,反正能变卖的就变卖掉。
邓英:可是……
邓显:可是什么。还显屋里不够邋遢吗!
(旁白:邓文琼没事没事的时候,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他的眼睛高度远视,看书戴着厚厚的一层镜片。这段吵架的经过,他都悉数听在耳边,只是一直不说话。
对于他自己的两个在台湾各地的儿子,他不再想执拗什么了。)
回忆片段二。时间:2000年,高雄某郊区,日外,新房子。
(搬家的时候,能扔掉的都扔掉了。邓显说把老房子留给自己的父亲,可在邓英的眼里却不可捉摸,既然要迁居,为何扔掉了本该属于爷爷的东西呢?)
邓显:小英,帮我搬一下沙发。
邓英:爸,你真不把阿公接过来住吗?
邓显:少废话,多干活。
邓英:哦哦。
邓显:去,再把那些搬运工人叫来,什么事啊!累死人。
邓英:(反复地折腾新房子的一些家具,直到在桌子木屑中抽出一张残破的纸张。那是邓文琼年轻时候写过的一首诗歌——故乡/很小/却装得下乡愁/故乡很近/其实只有两里路/却又很远)
邓显:你在干什么,磨磨蹭蹭的(这时候,他走进来看见邓英愣在里屋的情景)
邓英:这是爷爷写过的诗歌,曾经他发表在《晨报》上的选刊,你居然当废弃物塞缝隙里了。
邓显:桌子高矮不平,节省点家用,不得塞张纸。你别说,我还想把那些老照片都撕了呢,我们家的那套房子,全给你大伯盗取了我还没说呢。说完,就把曾经邓文琼在大陆时拍过的仅有的几张照片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
邓英:你,你是个混蛋……
邓显:你这个家伙还教训起我来了!
邓英:(无奈,只是不说话。走出房门,继续搬着家用器具)
返景:调回老邓家里。时间:夜晚
邓英念白:阿公啊,阿公。我现在不还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唉(叹气,摸着虎形玉佩)
(窗外有歌声,邓英听得出来是那个眼镜男唱的,鼻音很重的腔调)
屋外音——叫花子,滚开,晦气死了(有泼水)
(夜里,朦朦胧胧。邓英听到里屋内窸窸窣窣的男女的声音。直到小邓走进屋的声音,邓英才安了心。小邓好像说忘拿了什么物件,他就没在意什么。出门的时候,还替着帮邓英把房门轻轻地安上)
夜里,邓英睡得很沉。
第七幕
场景一:日内,老邓家。时间4月5日。
(邓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旅行包有被翻过的痕迹,至少里面的衣服和几张证件被随意地乱放在一边。他不经意地警觉了一下,倏然间想起了什么,因为手中的那块虎形玉佩找不到了,不光是这样,钱包里的整钱已经空了)
邓英报了警之后,急需离开。
老邓:邓英啊,你大清早要去做什么(笑着)
邓英:哦,没什么,没什么(笑得不自然)
老邓:你要回台湾去?(看见邓英提着行李包)那边要照顾生意吗?
邓英:唉……唉。是啊。
老邓:要不,吃完饭再走吧。
(邓英看了看时间,还是推辞。直到当地的警察来了之后,老邓才大惊失色)
场景二:日内,辖区派出所。
(当然了,邓英也一同作为被调查人带去了派出所功能区。双方都有笔录,面前录制文案的是一个中年警察王所长,管刑侦这一块的)
王所:你当天晚上在那个地方。
小邓:在我自己的房间了。哦,不是原来的屋内,就是我睡觉的房间。
王所:那你把当天晚上的经过讲一下?
小邓:是这样的。(停顿一下)昨天晚上,这个台湾人来我家住宿一晚,好吃好喝招待,非亲非故的人呢,我家里也是竭尽所能。所以,我把本来属于自己睡觉的房间腾出来给他安寝。半夜,他说睡不好,窗外有声音。其实那没什么打不了的,就是那个叫花子在吊嗓子而已,随意我骂了几句,这个家伙就跑了。
王所:那个叫花子是谁?
小邓:就是那个老张家的小儿子,当逃兵疯掉的那个。你不是也知道的吗,他爸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当了逃兵,这个叫花子在和平年代也当逃兵,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所:行了,别说与案子无关的。
小邓:行,听你的,书记大侄。
王所:嗯,你继续说下去。
小邓:后来,我因为把记账本忘在房间,遂回去取。完了,我还帮他安上了门,至于其他的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王所:据当事人说,他的包被翻过,也有钱被偷的迹象。
小邓:这什么人?你们来的时候,他不是正拎着包要走吗?他自己翻过的手脚,完全可以自圆其说啊。
王所:他是你什么人?
小邓:没有关系的人。
王所:是这样吗?
小邓:属实。
王所:你还有其他补充?
小邓:没有了。
(接着,调开了小邓。让邓英做笔录)
王所:你当天晚上在哪个地方。
邓英:就在我留宿的地方,就是小邓自己的房间。
王所:既然如此,非亲非故的,为什么留你一宿,还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你住。
邓英:我是台湾过来寻亲,来此道明了目的。他们说是我的宗亲,所以沾亲带故,给我留宿。
王所:你家里有什么亲戚姐妹,对了,你那些证件我看了一下。
邓英:是的,你们搜出的一些通行证,检测证明,家谱……
王所:行了,不用说。问你什么回答什么。
邓英:哦。
(这时间,王所继续翻看着从邓英包里拿出的几张证件,来回检查。同时,他向户籍室小王发了几个信息)
王所:小王,你来功能区一趟。
(几分钟以后,小王过来。王所把一些钉在一起的证件交给小王。并靠近着耳语)
王所:你去查一下他的个人信息,有无前科,有无犯罪记录,以及他的户籍信息。
小王:嗯嗯。
(小王离开,询问继续)
王所:当天晚上,你把事情经过讲一下。
邓英:是这样的,之前我托王书记帮我联系几十年前的亲戚。后来他说,老邓家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宗亲,是我阿公的妹妹的侄儿。当晚……
王所:老邓?(打断)
邓英:是啊。
王所:是留你过夜的老邓?
邓英:是的。怎么了。
王所:他姓李,李家村的小店主。
邓英:他不姓邓?
王所:行了。你接着说下去。
邓英:(未说话几秒)后来,他们家留宿于我。睡觉的时候,听到房门外有声音,那是一个戴眼镜的疯子的声音,歌声还不错,后来听到泼水的詈骂声之后,就没有了这个声音。当然了,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老邓,哦,老李的儿子来房间,说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出门的时候,我听得有一些窸窸窣窣交谈的声响,只是也没在意,直到第二天醒来,就出现现在这个情况,与此同时,报了警。
王所:后来这个包,你自己又拎着,对吗?
邓英:是的。
王所:具体哪些东西东西丢了?
邓英:一个虎形的玉佩,钱包里的1000块钱。其他的好些没有。
王所:在房间里失掉的?
邓英:撕掉?额,是……是的。
王所:证件没有丢掉吧。
邓英:没有。
王所:还有无补充?
邓英:没有了。
王所:以上所说是否属实?
邓英:属实。
(旁白:在这个时候,邓英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深入泥潭的感觉。尤其是在派出所被搜身检查走过程序之后,反而愈发地惴惴不安。笔录上的字已经签过,只是一直没有走出去。直到另一个人被带进来之后,他哑然而无奈地笑了一笑。
那是眼睛男,那个疯子)
(王所长与他讲了几句话,算作一番教育。这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一脸的胆怯不安,捂着嘴做出反抗而不安的情绪,当然了,几个辅警不停地做着安抚的工作)
王所:你叫什么名字?
眼镜男:阿巴,阿巴……(含糊不清的语言)
王所:你当天晚上在干什么?
眼镜男:阿巴,阿巴……
王所:(没有说话,沉思状)
(旁白:这是一个荒诞的情节。一个缺失行为能力的精神障碍症,被当成了嫌疑人盘问过程。当然了,由于交流障碍,他还是被写了一张自己扭曲不堪的保证书了事)
(几个小时之后,一行人都被释放,包括邓英。在户籍室门口,邓英被叫唤了过去)
邓英:您好?
(小王整理了档案文件,接着交还给了邓英)
邓英:有什么问题吗?
小王:没有。
邓英:你们帮我查了我的户籍信息吗?关于两个人的,一个叫邓文林,一个叫邓依萍。
小王:你好,我们查过之后,邓依萍的档案是完全缺失的。至于邓文林的资料,也是显示已经被注销很多年,他已经去世,而且没有子嗣。
邓英:(不经意间,内心冰冷)
(旁白:有时候,为求一个结局的时候,往往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真正得到的时候,却又失魂落魄,没有当初那份初衷)
环境:天空,阴沉沉的,下了一点雨。
这个案子,也是不了了之。按照王所的话说,没有被立案,那块虎形的玉佩也算是找到了,说是从眼镜男那里搜出来的。
第八幕
场景:日外,李家村。时间:4月5日
(邓英直到了老头姓李的事实,好在身上的衣袋中还有钱,并不足以被荒弃在这座村中城市。
他知晓了一些事,包括王书记,包括老李、小邓,还有王所长的裙带关系。作为旅途中的异乡客,他没有跟老李头一家计较。临别的时候,老李头一直没说话,小李也是一直在屋内没有出来。只是邓英道了一声“谢谢”,就告别了。
那天以后,邓英没有再见过王书记,因为打过去的那个电话,从来都只是空号。毕竟,王书记自然也没有再让他喝过茶)
邓英:(拨通黄鑫的电话)喂——
黄鑫:喂,邓英。怎么样了,我这儿有点忙啊,待会再说吧。
邓英:黄鑫,我是说……(未说完,挂掉了)
(邓英一个人在外游荡着,他并没有回台湾,只是离开了李家村。邓英说,人本就是那么脆弱的东西,他不会想到那个疯子曾经是因为当逃兵疯掉的,他更不会想到在两天后,这个跟他只有几面之缘跟自己毫无想干的人喝着农药自杀了)
邓英:(叹了一口气,睇眄着里镇的天空)
第九幕
场景:日外,山上庙宇。时间:第二年清明。
(一年过去,邓英跟着几个同乡参加了“乡愁文化”的活动。这个活动由台湾人老沈发起,而参加的有各市各镇的台湾人,甚至还有一个退休的里长。算起来,有二十多个人。
当天,老沈带着一行人,穿上各自统一的印有“落叶归根”的文化衣,去了福建龙岩当地的寺庙祈福)
老沈:各位游子们,不管我们天各一方,在哪里就业、生活,或悲或喜,但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母亲,共同的家,共同的落叶归根的情节。今天,在这里,就让我们虔诚的上一炷香。每一缕香,均是每个游子心中返璞归真的思念。
(老沈在前头讲完,便从住持手里接过簇新的佛香,分三根依次分发给每一个成员)
邓英:(露着笑容,接过佛香)
张先生:我终于回家了。
(张先生是邓英在高雄做生意的同乡,此次返乡活动,便是他抛出的橄榄枝让邓英参加的。很多年时间,张先生一直拿着几代人不曾遗落的相片四处寻根。他的阿公说:我的祖籍在福建,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洒在故乡)
邓英:是啊。
张先生:邓英,你几次来过福建,包括龙岩。
邓英:来去并不自如,每次往返,除了陌生,还是陌生。你看,我一直都是个生意人。
张先生:商人重利轻别离,可老话也是感性的衍生物。你若不顾故乡,还会跟我一起来这里参加活动吗?(微笑着)你别忘了,很多成功的商人,最后不都资助建设老家,福泽故乡吗?
邓英:嗯嗯(不知为何,眼里噙着一点咸湿的水)
张先生:好了,邓英。我们去庙里上香吧,焚香祝福,故土安好。
(旁白:祭拜的地方,没有特定的宅邸或者旧巷,因为桑梓迁移,建筑物不再,也就没有了方向)
(老沈领着成员逛了当地的美食街,人文娱乐城,包括马上换届选举的“投票”。当然最后一天,老沈会领着所有成员去当地的妈祖文化馆参观祭祀活动。)
(面前,好像是五年一届的换届选举投票的现场活动。不知又是当地的哪个人发起的。)
一个陌生女子的旁音:这里都已经写好了名字,只要按着你选好的名字投到红色的投票箱里就行了。
张先生:邓英。走,过去瞧瞧。
邓英:我就不去了(有些推脱)
张先生:没事,这只是一个活动,不会代表最后竞选的结果。
邓英:我只是一个生意人罢了。
张先生:我也是生意人。我的爷爷还在米行当过伙计呢。
邓英:那是。
张先生:你我两家,也许早在大陆时就有缘分,不然我们为何是朋友呢?
邓英:是啊(轻声喃喃),也许那些名字已经不重要了,“邓”也好,“张”也罢,我始终是找寻不到的,心里住着梦想的故园就行了。
(说话间,张先生写好了一个名字,这是一个前王姓村官的名字。张先生装好信纸之间,顺着把它投进了选举镇长的投票箱里,而那些选票的名字,对于邓英来说,却是有些熟悉。不过,他并没有写,而是在口袋中取出那枚熟悉的虎形玉佩,装进信封,并扔进了选举的投票箱)
邓英:(内心独白)也许,老王,你仕途平顺。而我,心恋旧事。
(场景转切)
时间:1988年,台湾高雄某学堂。日光充沛,阳光照出窗户的朦胧的意境。
(此刻,小学国文教室变成了邓文琼中年时的模样,而底下的学生,还是邓英童年时的样子)
邓文琼:邓英,(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邓英)下面就由你来念一下这首《乡愁》。
邓英:(站起来,深情并茂)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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