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灰 | 关于雾霾的上世纪反思

中国大陆2013年初开始的雾霾波及全国十余个省市、自治区，8 亿人无可逃遁地成为潜在的受害者。雾霾不仅对交通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对人体的危害也不容忽视。一时间，雾霾中的PM2.5成为全民热议的焦点，也成为判断空气质量好坏的重要指标之一。而外媒对北京雾霾天气的报道，更是频繁使用“空气质量排行榜榜尾”、“脏”、“全球最脏”、“毒气室”、“恶劣”、“感觉到窒息”等极端词句。医院里充斥着因雾霾而感冒、发烧、上呼吸道感染及哮喘病患者。人们谈霾色变，恨不得待在空气净化器旁边不出门。

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源于此，近年来关于城市环境题材的文学作品逐渐增多，而这些作品中的代表作，无疑是德国著名作家莫妮卡·马龙在1981年发表的首部长篇《飞灰》，这也是被德国视为第一部的环境问题小说。作品描写了德国工业时期因雾霾引起环境污染问题，同时展现了个人与社会、感情与现实的纠葛和冲突。最初曾由于题材敏感、语言犀利、毫不妥协而在民主德国被列为禁书。莫妮卡·马龙阴郁的文字背后是无所畏惧的批判，灰蒙的画面中闪烁着勇气的光芒。她以亲历者的视角构筑人物鲜活的性格色彩，又以记录者的身份见证着德国历史的变迁。她的文字像一个可以窥视过去的镜头，将蒙尘的印记与创伤公之于众。

在这部作品中，莫妮卡·马龙第一次反映东德时期的环境污染问题。她披露了强制性的现代化进程一方面造成了个人生活的异化，另一方面给人们留下了乌烟瘴气的生活和劳动环境的事实。小说主人公约瑟法“是一个既坦荡、率真，又感性、敏感的人”，她身体的各个感觉器官都参与了对B城真相的调查，特别是味觉和嗅觉器官深受化学烟雾的刺激。“其触目惊心的污染程度、各方人士对此的置若罔闻，都让约瑟法决心用一篇真实的报道把这一切公之于众。她不想把符合真相、一针见血的文字换成温和的、可出版的变种，把真相掩藏在漂亮的句子后面，”而是如实陈述:“B城是欧洲最脏的城市。”但她必须面对东德的文化体系。她非常渴望并且始终在寻找持续的安全和自由。她害怕孤独，畏惧强迫。在她看来，自己的命运总是由别人主宰，人生的各个方面都有详尽的政策条文，为此她深感烦恼。人生旅程中的自由翱翔和心灵安宁等梦想与之形成鲜明的对照。

莫妮卡·马龙是一位思想深刻，有极强独立思考能力的作家。她提倡“按照自己的理解力来诠释生活和世界”。《飞灰》作为她的处女作，一直在探讨自由、责任和宿命等问题，也包括对伴随这些问题的危险和不可能性进行思考。她对人们逃脱秩序良好的文明社会、向往自然的生活和追求非理性的愿望表示担忧。她认为这些浪漫的、渴望的自由是危险的自由。她不断地提醒读者“事情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由于“自由”地加速城市开发进程，导致B城烟囱像炮筒一样伸向天空，每天一百八十吨夜以继日不听落下的飞灰堵塞了落雨管，蒙住了房顶，飞进人的眼睛里。刺鼻的二氧化硫会让嗓子和气管刺痛，到处都脏，“如果你在街上碰到幼儿园的小家伙们排着队出来，你会去想，他们中到底有多少个已经得了支气管炎。你会惊讶于每一棵还没有死掉的树。露易丝，如果我什么都无力改变的话，我来这里干什么？”

读完这本创作于三十多年前的小说，我们依然可以震惊地发现当下的我们：大量的化工、能源企业，一味追求经济效益而忽视设备更新，汽车尾气肆意排放……可以说，三十多年前的B城，就是现在的中国大多数工业城市。当前的中国，工业和交通废气、农业和生活烟雾等污染物排放是城市雾霾的重要来源，重型车辆作业、随处可见的烧烤、肆意燃放的烟花爆竹、非法秸秆焚烧等活动导致污染物排放量增加。尤其是北京这样的特大型城市，城市运行带来的各类污染物排放量基数大，当污染扩散条件不利时，污染源排放的污染物难以扩散，空气污染随之加重。历史上喀麦隆尼奥斯湖和印度博帕尔灾难的加剧也都是由于此类条件所致。

环境治理，刻不容缓。雾霾对人类生活各方面都有影响，对健康的影响是最紧迫的。在呼吸系统疾病、心血管疾病及肺癌的高发上，雾霾无疑起了加剧催化的作用。这也让治理雾霾变得更加迫在眉睫。为了彻底改善空气质量，必须进一步努力减少污染物排放。治理城市空气污染要坚持标本兼治，以治标为主，为治本赢得时间。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成为另一个“B城”。在春节即将到来之际，让更多的人读一读《飞灰》，反省一下是否还要燃放烟花爆竹，相信湛蓝的天空会更加快速地回到我们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