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娘3
秋生娘很快得了村委的老房子。因为她类属一级残疾,村里头一年给免了租金算是对她最大的照顾。很快,她就找来工匠把墙的夹壁砸了,使得空间更宽明亮。房子该修的修该补得补,一切整理妥当,有村委牵头帮着买了一台旧的磨粉机。为此,秋生娘对村里领导感激涕零,就差一叩三拜了。
等到磨粉厂开工了,家里男人和儿子也有事儿做了。秋生娘每天吃了饭也去磨坊里帮忙过称收钱,从此,她那些偷鸡摸狗、掐菜顺瓜的事儿再也没出过,大家都说秋生娘像变了一个人。
自从村里有了磨粉房,人们很受益。原先磨粉需要跑出老远出外加工,如果家里男人不在婆姨们根本无法完成。现在好了,磨粉房就在家门口,女人们只需推着洗好晒干的麦子去粉房里等着就成,而且价钱公道实惠。
秋生爹虽然老实巴交,人却实在干活勤快。每日都把粉房打扫的很干净,别人送麦子过去,他都是小心翼翼地倒进磨机,做到不洒不漏不浪费。磨完粉还当着主家面,用条子在面袋子上敲得噼里啪啦响,将粘在袋子上的面粉倒的干干净净。这一点儿,令那些心细的妇女很满意。
都说妇女顶起一边天,女人说话起着不菲的作用。她们就像村里流动的喇叭,把秋生家磨坊的好,凭着几张嘴到处做扬传。坏事能传千里,好事也有同样的效果。那些受益人的话,像坐在墙头上的灰尘,被风一吹东南西北的跑。很快,连周边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王庄开了磨粉坊,而且磨出的粉像天上的白云、像冬日的雪一样的洁白。秋生家的磨粉房,迎来了首次人流小高峰。
自从家里有了赚钱的行业,秋生娘不去磨坊里帮忙的时候,都穿着整齐脸上漾着笑,见了村里婆姨称大姐妹子,见了老人称大娘婶子大伯。由原来的看谁都不顺眼,换成看谁都养眼。家里做了可口稀奇的饭菜,也会一东家给一碗,西家给一碟。门口有一棵五月杏,九月枣,一到了成熟的时节,她就把红红的果子,这家一捧那家一把,分着吃了。大家对她的变化看在心里,之间的关系也明朗起来。
都说顾客是衣食父母。精明的秋生娘哪会不懂得她之所以买卖好,全依仗着村里人的支持。如果没有大家帮忙,她的设备再好活儿干的再漂亮,只要没有人来也是白搭。
秋生娘为人的和善以及家庭条件的改观,使得儿子秋生的婚事也沾光不少。粗壮的身板再加上人浓眉大眼面相耐看,秋生很快成了村里一个很受媒人惦记的小伙子。说媒的经常上门提亲说哪家姑娘相中了她。每每看到这些,秋生娘的心都悬在半空中,她怕,怕人家姑娘当看到家里还有个一只胳膊的婆婆而悔婚。那些日子,她心事重重,自责着自己以前的行为不说,还嫌弃着自己的残疾。
农村人儿子说亲,人家姑娘相中了人后,家人还会亲自或者托至亲来村里偷偷地打听,这户人家为人咋样,属不属于作奸犯科之类的。像那种酒徒赌棍类更是相当忌讳。
一天,秋生娘出门正好碰到有个外乡人,和张九的老婆坐在一处闲屋前嘀嘀咕咕着。凭直觉她觉得这陌生人,就是儿子秋生刚处的对象家派来打听事儿的探子。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打听谁不好,偏偏遇到张九的婆姨。这婆姨可就是自己当初偷菜的人家。完了完了,这亲事保准没戏了。”
秋生娘像霜打的茄子,一连几天精神恍惚坐立难安。她又像待屠的猪,洗净脖子单等着白刀子进去了。
有一天天刚朦朦亮,两只喜鹊就在她院子的一棵老柿子树上不停地吵闹。吵的她没心思再睡了。
等她刚拔开大门的门栓,媒人就笑着上门了。
“秋生娘,这次你可得给我送个大猪头了,我可要十斤重的,哈哈。”
媒人看到秋生娘傻愣在一旁,笑得更欢了。
“成了成了,人家姑娘和家里大人,同意和秋生的亲事了,说过几天还要来家里瞧瞧呢!”
啊!秋生娘脑子一炸,这是成了。还以为没戏了呢!
“要的要的,不就是十斤大猪头吗?还有酒呢!等他们成亲了让秋生给你送去。”秋生娘的嘴咧到耳根上了,笑着笑着就漾出了泪花儿。还是好人多啊!她偷偷地拎起那只悬在半空的衣袖擦了擦眼角。
村里有人眼红秋生家的买卖,依仗着自己有些闲钱,也在村东开了一家新磨坊。磨坊高端大气上档次,一溜子钢棚罩的屋顶,设备更是国内最先进的新型货号。做重要的一点儿,设备还外带淘洗功能,就是说如果谁家洗麦子嫌麻烦,可以直接推上一麻袋来这里洗好了直接上磨磨出细粉。新磨坊的落成,对整个王庄的男女是一种诱惑。因为大家看惯了老一套磨粉技术,对新设备新技术充满好奇。
新粉房开业那天,主家请了全村男女老少吃了八桌子酒席。其目的就是要求大家以后来他的磨坊捧场。再看秋生家,遭遇了几年以来头一次的考验,一连几日没人上门磨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