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天山海（1）
第一章 小白龙
南下的火车穿过群山中一个接一个的隧道越过平原，跨过几条河，终于有夕阳穿过窗口的玻璃照射进来，下午天还在下雨，傍晚就已经放晴了。维哲满脸疲惫的望着窗外想着，或许下雨的地方还在下雨，火车一直在走谁知道下雨的那又是哪里。他习惯性的看了看手表，距离下一站也就是终点站还有四十多分钟。接着他又发了一会呆，然后站起身拔掉插在手机上的耳机在手里缠了一会装进裤兜里。
车厢里各种气味中唯一可以辨识出的就是泡面的味，到了饭点，虽然推着车买快餐的列车工作人员已经在过道里来回三四遍了，但还是好多人选择吃泡面。厕所门口的垃圾袋敞着口，几个倾斜着的泡面碗在众多垃圾中显得特别醒目。
维哲上完厕所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夕阳了，西边的天空还笼罩在夕阳下山之后的余晖之中。不光是日落，似乎世间所有的事物在消失的时候总要比出现要快速的多。
虽然坐了一整天的火车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坐立难安的难受之中，但维哲还是不由自主的思绪乱飞。由日落又联想到了日出，于是又依稀记起自己曾经是在某个地方看过日出的。他努力的回想在哪里和谁看过日出的时候，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
他不假思索的掏出手机，熟练的解锁，打开聊天软件。
“快到了吧，我过去接你，如果你先下车的话，等我一会啊。”
头像显示的是一个双线三角符号，没错是小白龙。
几个月前维哲通过网络认识了这个叫小白龙的网友。之后便时不时会聊天，小白龙给维哲详细的介绍过这座城市，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万念俱灰的维哲会只身来到这座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城市。
“好的。”维哲快速的敲出两个字发过去，然后弯着腰看了看座位底下的行李箱。
对于见网友这种事维哲向来觉得是特别不靠谱的，没想到自己如今跑这么远见网友，真是讽刺，维哲转念又开始怀疑小白龙会不会在性别这件事上欺骗他。胡思乱想一通之后，他又自我安慰道来都来了，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出了火车站站台之后天色渐暗，维哲一边往马路边步行，一边打开手机给小白龙发消息。
“我到了，你在哪里？”维哲发完消息以后茫然疲惫的看着周围的人群和车流。
“站着别动，还差一分钟就到你面前了”小白龙回消息的速度比他打两个字的速度还快。
维哲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一些紧张，身后的建筑楼顶上三个大字沙川站亮着红光。
一辆白色的汽车缓缓的停在维哲面前，闪了两次大灯。维哲看不清车玻璃里面的样子，继续站着没动。
手机震动小白龙发来一条消息“上车”，紧接着汽车后备箱缓缓打开，维哲确定这辆车就是来接自己的，可是为什么没有人下车呢？
他试着开了一下车门，车门打开的瞬间车里面灯也亮起来了，却没有人。维哲心想难道这是一辆无人驾驶的汽车？
这时车内发出声音“维哲，你好，我是小白龙”。
维哲心想这肯定是小白龙远程控制了一辆无人驾驶的汽车来接自己，于是也回了一句“你好”。然后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钻进车里。
就在维哲系安全带的时候车子已经缓缓上路了。
“我们这是去哪？”
“去了就知道啦，放心，住的地方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声音继续从维哲面前的仪表盘中发出。
“你搞这么高大上，还整一个无人驾驶的汽车来接我。”维哲说话的时候微微笑了一下。
“没有啊”声音开始变得有点严肃“我本来就是一辆汽车啊。”
“什么意思？”
“难道你一直把我当成是一个人？”
小白龙一本正经的反问的这句话把维哲吓了一跳。
“你的意思是，你是机器人，一直以来和我聊天的并不是真正的人？”
“确切一点来讲，我是人类史上最智能的机器人了，当然你也别把我想成是变形金刚，不至于那么夸张。”
维哲心想，在火车上他还在盘算小白龙会不会在性别上欺骗自己，没想到在物种上也被骗了。这家伙居然是个机器人，一想到自己和一个机器人聊了那么长时间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在想什么？”小白龙继续问。
“没什么，只是被吓得不轻。”维哲表情开始变的有点僵硬了。
“哈哈哈，你真是太笨了，这你都信。”小白龙突然笑出了声。
仪表盘的屏幕闪了一下，露出一个人脸。
“我操”维哲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我还真以为自己被一个智能机器人绑架了”。
“怎么样，用这种方式迎接你酷不酷。是不是觉得这个地方很厉害。”小白龙自得其乐的讲道。
维哲一脸无语的表情说了句“一点都不酷”。
汽车穿梭在夜晚的车流中，天空不知何时悬起了一轮圆月，维哲再没有和小白龙说话，半眯着眼，思绪不知不觉的沉浸在一些若隐若现的梦境里。
二十四年的记忆和过往全都被甩在了身后，维哲也决定好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回去也不会去回忆，这次出走就是为了摆脱过往，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无声的告白里有这样一句话，人终其一生就是要摆脱他人的期待，活成真正的自己。
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维哲还在大一，尽管他一直以来都想摆脱那些束缚自己的东西，但也一直缺乏挣脱的勇气。
而这份勇气最后是小白龙给的，虽然只是在通过网络聊天，但是维哲还是被小白龙说的话感染。
或许，在维哲的内心深处是有那样一份勇气的，而小白龙只是帮他找出来了。
因为，这个决定是维哲亲自做的。选择放弃体面的工作，放弃交往一年的女朋友，放弃亲人的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