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缘
楔子
雪很大，白茫茫的一片，遮盖住了这一片荒野，灰色暗沉的天空中还飘着那凌厉刺骨的雪，夹杂着宛如刀割一样的寒风，一寸寸撕裂残存在夜凌心中的希望。
身体内的温暖被一丝丝抽尽，随着那渗出的炙热的血液一起流入无边地狱。
到底还是她妄想了，她是冰弦帝国的祸，是注定要抹去的灾，可怜到头来她还以为风雪夜里他会陪着自己。
罢了，本不该，他作为下一任的皇，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这缥缈的爱而舍弃一切呢？
雪越下越大，淹没了了那黑夜里曾经最后的绝望。
……
一
十里红妆，满地喜庆。
冰弦帝国储君大婚，迎娶南铭帝国公主挽长雪。
这一日，举国同庆！
这一日，整个雪的世界变成鲜红！
冰辰影站在皇宫的阁楼上，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就如他伸出手从来只能接到融化的水一样，心底溢满了悲哀。
这样的雪夜，他失去了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
隐忍了三个月，他想要的，该有个结果了！
暗沉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他抬起头，看着那即将进入内城的华美的轿子，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轿子里的是她，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他能为她做到的，却只有……
“殿下，大婚即将开始了，您要换礼服了！”站在他身后的小侍，感觉着自家殿下冰冷的气场，战战兢兢的开口。
“不，本殿这一生都不会在穿上喜服了！”这个帝国一人之下的尊贵的掌权者低头看了一眼墨黑色的长袍，悲哀的开口，幽幽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尽的落寞。
“殿下！”一个身影从小侍身后闪出，声音里透着坚毅的味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殿下！”小侍轻轻的弯腰，似乎明白了将来要发生的事，微微的让开了身。
“好！本殿已经等的太久了！也该换个天地了？他们为了这权力将本殿逼到了绝处，那今天本殿就一一的还给他们！”冰辰影狠狠地甩了甩袖子，转身的那一刻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只有那被微风吹来落在他肩头的雪带着空寂的味道，缓缓的化成了雪水。
蒙谷听着越来越近的丝竹之声，没有犹豫的就跟上了太子殿下的绝尘而去的身影，脸上带着决绝。
小侍也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这皇宫的阁楼上，风扬起，又落下，洁白的雪落在这座冰雪之城的每一处。
那顶华美的轿子的帘子似乎被拉开几分，倾城之姿从窗口探出，带着一丝小女儿家的欣喜与雀跃，看着这鹅毛般的大雪落在自己的鼻尖，沁人心脾的凉意有着说不尽的滋味。
她的夫君，会如这白雪一样高贵优雅吗？
二
“太子殿下到！”尖细的声音由内而外，传入乾龙殿。
朝臣扭头而向，高台上的龙座上的人也微微的转头，只是在看见来人的一刹那，脸上的喜悦就顿时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因为，在这大喜的日子，这场盛大婚礼的主角穿了一身黑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暗黑的味道。
“你，你这逆子！”皇帝怒火中烧，孱弱的身体从王位上站起，手指指向冰面无表情的冰辰影。
在场的众人顿时心惊，太子殿下公然穿黑袍举行大婚，是否在意味什么？
冰辰影反而笑了，一步一步的迈入大殿，只是却没有一丝想要行礼的意味，只是那样直直的盯着高位上的人，刀子一般的眼光射向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同样全身上下裹在黑袍里的人。
“太子殿下，难道你想公然抗旨？”那个裹在黑袍里的国师大人厉声质问，似乎没有料到那个半年前还是一个在青楼里弹琴说唱的落魄妓女之子会有如今的气势。
“抗旨，本殿下怎敢？倒是国师大人，你见到本殿下不准备行礼吗？”冰辰影似乎决心要将高座上的忽视个彻底，完全没有接话。
“你，你这个逆子！逆子！”皇帝猛烈的咳了起来，想要走下来又跌在了皇位上，裹在黑袍里的人心里陡然一紧，连忙围了上去。
“拜见太子殿下！”大殿里的人瞧见势头不对，顿时行礼拜道。
“冰辰影！朕怎么……”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尖细的的通禀给打断“长雪公主到！”
皇帝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化为一声叹息，“罢了，请长雪公主！”
“是啊，请！”冰辰影忽然走上前去，冷冷的笑了，“但是，父皇，本殿不想成婚！也永远不会成婚！”
只是一个瞬间，本来站在十米开外的冰辰影就站到了高台上，眼神冰寒刺骨，死死的盯着那半跪在地上的黑袍人，眼底有着化不开的恨意。
“你，你想干什么？”皇帝一个抬头，就看见了自己儿子那充满着杀意的眼神。
黑袍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后知后觉的抬头，似乎想要做出些措施。
可是，已经晚了！
冰辰影在他掠上高台之时右手中的匕首就已然出鞘，直接就插入了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后背。
鲜红的血从他嘴角溢出，落在皇帝眼里，带起更大的怒气，但更多的却是惊恐。
他睁大的眼睛中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结局……
“太子殿下，要…要弑父……”微弱的声音从奄奄一息的国师嘴中吐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大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被搀扶着的长雪脚步猛然一滞，心头掠起一股不好的念头，盖头被她一瞬间揭下，任凭突如其来的风吹落在那满天大雪中。
红色的血迹弥漫在她眼前，那微弱的话语一句句的萦绕在耳边，让她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栗的尖叫。
这，这……
“弑父？本殿今天弑一次又何妨？”冰辰影继续冷笑，无畏无惧，一脚就将浑身裹在黑袍里的人给踢了下去，冷冷的开口，“动手！”
整个场面顿时开始混乱，身后齐齐响起脚步声，长雪回头，就看见与她同来的士兵一股脑的全部冲进了大殿。
强大的冲击加上脑子混乱的思绪，让她禁不住摇摇欲坠，她长雪公主的婚礼，竟然只是一场为他夺权铺路的工具。
她就那样遥遥的看着，泪水就那样顺着她的眼角扩散，湿热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恍然中，她好相只看见他紧紧的握着一把沾染着鲜血的匕首缓缓向她走来，也许是面色狰狞，也许是……
尖叫声，怒骂声，混合着鲜血的杀戮的气息一起泯灭在她的世界里。
就这样吧，她想着……
冰辰影看着怀抱中已经沉沉睡去的人，惊恐与不可置信夹杂的表情，突然柔情似水的笑了。
那时候，她也会这样躺在自己的怀里，汲取着他的温暖！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再也不堪回首。
三
冰弦帝国一百三十年，储君大婚当日，皇帝驾崩，国师悲痛欲绝，暴毙！
太子殿下顺利继位，号称影帝，那个曾经在花楼里弹琴的落魄琴师就那样以铁血手段登上了皇位。
而那场发生在乾龙殿的血腥杀戮，就那样被轻飘飘的掩盖了过去。
不过，滑天下之大稽的是，那个让整个帝都成为红的海洋的长雪公主却没有理所当然的成为皇后，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女子却被册封为了凌后，世人为之震惊，却没有一个敢拦。
整个冰弦帝国就这样被改天换地，进去到了那最严寒的冬季。
十天以后的乾龙殿，光洁如新，冰辰影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窗外，依旧是飘着雪，只是暗沉如墨，相极了那个让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雪夜。
他不过晚了一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最爱的女子惨死在雪地里，然后被雪掩埋，化为泡影。
如果早知道如此，他又为何千里迢迢的来到这帝都，他情愿永远只是花楼中的琴师，至少那样，他们还可以长相厮守！
悲伤似水，弥漫着整个乾龙殿，他从胸前缓缓掏出一枚淡绿色的玉佩，然后又沉沉的放下。
“小福子，拿酒来！”他冷喝道，带着无尽的忧愁，脑海里似乎只有那抹倩影，挥之不去。
醉了吧，醉了或许就没有那么痛苦了吧！
一杯一杯的酒倒入肚子，只有火辣辣的灼热，却抹不掉心中永远无法忘怀的忧愁。
“凌？你可知道，我后悔了！后悔来到了这囚笼里，后悔了与你私奔时的一刹那犹豫不决！”这个国家最高贵的统治者趴在桌案上，喃喃自语。
狭长的眸子里噙着泪水，直至整个人都开始神志不清。
恍然间熟悉的琴声出来，那一曲凤求凰，那一场邂逅，是谁，拨动了谁的琴弦？
冰辰影晃晃悠悠的推开门，迎着大雪就踏入了茫茫天际，对，是有人在召唤他。
凌，是你吗？
不知走了多久，又被身旁的小侍扶起了多少回，他只看见，凉亭中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颦一笑，都相极了记忆中的人，凤求凰，他是凤，她是凰，即便是琴师与舞女，他也知足。
挽长雪只是看见凉亭的那一把琴，就不由自主的弹了一首呼之欲出的曲子。
大婚的一幕浮现在她眼前，让她的琴音里多了几丝哀伤，她知道，她嫁错了人，那个高位上的皇帝心中另有所属。
所以，她也不再奢求什么，一切就那样算了吧。
这深宫中，她孤独终老也未尝不可。
琴音停落的那一刹那，扑洒着酒味的拥抱却不期而至。
她抬头，俊美的脸上闪烁着泪痕，紧紧的拥抱让她都几乎窒息。
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忘记，她只觉得，这个令人心碎的男人让她心疼的也想流泪。
她命中注定的夫君！
“我错了！”呢喃之声倾洒在耳畔，让她为之沉醉。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她疯狂一次又如何？
“我原谅你了！”她轻轻的开口。
仿佛知晓了回答，那个人痴痴的笑了，抱着她走进了阁楼。
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飘洒在这一堆璧人身上，多的却是无尽的悲哀与寂寞。
四
一夜的缠绵，换来的却只是无情的抛弃。
那个君王，深情却又无情。
挽长雪付出了爱与初夜，得到的却是被贬冷宫的惩罚。
即便这个宫中没有一个妃子，整夜整夜的透着凄凉与落寞。
那一夜的清晨，他捏着她的下巴，然后移向她的脖子，眼底的怒气几乎都要杀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真的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她。
但最终，在那艰难的抉择中，他还是选择留下了她的命。
或许，只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
一次无情的冷宫，一碗令人心碎的堕胎药。
她在冷宫度日如年，他在大殿里日日为那个人哭泣！
她想过死，可是有人却偏偏没有让她死。
因为，喝下堕胎药的她却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
有人对她说，要活着！
所以，她活下来了！
那个男孩子成了宫中最大的秘密，甚至他也不知道。
一晃就是三年，她也曾经想传递消息回母国，可是始终没有任何音信，后来她就索性放弃了希望。
记忆早已模糊，她甚至都开始忘记父皇母后的模样。
三年的时光，这偌大的皇宫下过无数场的雪，每一次都如她穿着大红嫁衣的那天，绝美中泛着凄凉，吹着无尽的冷意。
后来，她也知道了，那个已经名存死亡的皇后是谁。
她叫夜凌，曾经是花满楼名气最盛的舞女，是他青梅竹马，患难与共的爱人。
而那时的他，不过是是一个落魄的琴师，当年皇帝夜宿青楼，一夜留情，就有了他。二十年后，皇室空缺，他摇身一变就成了太子殿下。
而他深爱的那个人却被当朝的国师预言成为了灾祸，是一个足以祸国殃民的妖姬。于是，来到帝都的三个月后，夜凌在一个雪夜被暗杀，得知消息的他最终还是晚去了一步。
于是，也就有了三个月后她大婚之时的夺权政变，血腥屠戮。
当然，了解了真相的她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懂得了那份难以言喻的真情，她知道爱而不得的痛，所以她选择了谅解。
因为，她还是爱着他！
五
他再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太子殿下的册封大典上。
三年一晃而逝，皇后之位名存实亡，他发誓不娶任何人，却挡不住群臣的进谏。
他恨他的父皇，可是他却不能真正让这个国家灭亡。他也做不到用他一个人的爱恨去让千千万万家庭破裂！
所以，当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时，他选择了默认。他知道，他身边的人调换了那堕胎药，他也知道，那一天是他的错，是他硬生生的将那样一个女子给拽入了黑暗，陪他一起沉沦，他曾经利用了她，而后又想杀了她。
他是有点愧疚的，他不是无情，而是背弃不了那份曾经最真挚的爱情。
他想，既然已经发生，他不能给那个女子爱，那就用权力与地位补偿吧！
于是，那个孩子理所当然的成了太子殿下，而她是最尊贵的雪贵妃。但整个后宫，却依旧是清清冷冷，她独身一人。
他记得，册封大殿上，她牵着玉儿的手，穿着那华服一步步的向他走来，墨黑色的眼眸中柔情似水，却又淡然如水，浸染着化不开的忧伤。
他甚至只能躲开，装作毫不知情。
诸多感情只在他抱起那个精致的娃娃的那一刹那扑面而至，祭礼结束的那一刹那，她终于掩藏不住思念，毫无征兆的抱住了他，泪流满面。
而他也鬼使神差的没有推开，浓浓的愧疚感让他一下子愣住，只有那个眉目如画的小奶娃望着这一对璧人不解的摇了摇头，脆生生的开口：“父皇，母亲为何哭了？”
那一刻，他心头酸酸的，是啊，最熟悉的陌生人，到底是他对不起他们母子二人！
是他，又狠心的辜负了另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
可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留下了一个决然的背影。
是啊，他怕，怕一心软，就再也回不了头！
对凌的承诺，对雪的亏欠，他无从选择……
六
又是一个雪夜，整个雪宫灯火通亮，慌乱的人影错杂，内殿烛光摇曳下，透着挽长雪惨白的一张脸，她绝望的视线盯着床上高烧昏迷不醒的那张俊美的小脸，光线错杂中，她似乎看到了那个牵绕着她那颗伤痕累累的人。
“玉儿，你醒醒！”仿佛预料到从一旁太医嘴里吐出的是噩耗，挽长雪死死的拽着小奶娃的手，一刻也不愿再放开。
她害怕，四年了，即便是她重新成为这座皇宫最尊贵的女人，依旧只能每天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冷漠孤寂。
她在这个孤独的金丝笼中，唯一拥有的只有玉儿，她害怕，老天会连这一点希望都给她剥夺……
“娘娘，太子殿下感染了猩红热，恐怕……恐怕……”终于检查出来的太医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有些颤栗的开口，他知道他的话一出口，迎来是什么样的结果。
“恐怕……恐怕是什么？”即使是冷喝，也带着害怕与恐惧，她暗黑色的眼眸中一瞬间变为灰白，失去了那风姿错约的光彩。
“恐怕熬不过……今夜……”
已经根本支撑不住的女子倾倒在那不断说着梦话的小男孩身边，泪水忽然就溢满了眼眶，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那本就是已经注定的结局。
“父皇……父皇……”床上的人呢喃着，让她本就支撑不住的心顿时寸寸破裂，这个时候，他竟然恍然不知？
他是孩子的父亲，如今却不见踪影……
这意味着什么？
“他在哪里？”女子淡淡开口，轻微的语气里有着无奈与悲哀，透着绝望。
“娘娘，皇上在……在，”小小的婢女结结巴巴的开口。
“在皇后那吧……”女子将头紧紧的埋在了被褥里，声音中带着凄凉，却在最后情不自禁的怒吼道，“他知不知道我的玉儿，他的太子殿下要死了，他当真就那么无情！”
“娘娘，今日是皇后娘娘祭日，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扰，违令者杀无赦……”
“呵呵……呵呵！”完全什么都顾不上的挽长雪忽然踉踉跄跄的站起了身，抚摸着她怀里那个孩子滚烫的手指，带着决绝沉声开口，“好啊，他不来，我去……”
太医跪在地上，没有阻拦，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
猩红热，无药可解……
整个雪宫也没有人阻拦，默默地跟在挽长雪身后，踏入了那漫漫风雪长路。
这一路，换来的是无尽的绝望……
七
雪恍恍然的下着，带着淹没一切的力量，席卷着一切生灵。
微弱的灯光下，挽长雪跪在雪地里，一寸寸的抚摸着怀里越来越滚烫的孩子的身体，眼中的雪蒙上了黑暗，宛如地狱，让她的心冷到结上了冰，不再有任何感觉。
一墙相隔，里面的年轻的皇帝一瓶瓶的灌着烈酒，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想念着那个刻在他骨子里的人，雪颓废的下着，让他也冷的刺骨，一曲凤求凰，悲哀凄凉的琴声弥漫在整个雪夜。
直到十指渗出血迹，直到心终于没有了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怀里的孩子没有呼吸，直到身旁的人开始痛哭，直到她也模糊了知觉与记忆……
只有一首凤求凰，还响在她灵魂里，绝望与悲哀变本加厉的向脆弱的她袭来，然后终于泪流满面，那些胭脂顺着幻化成冰的泪水划下，永远冰封！
一排排的士兵站在那一道门外，没有人同情，甚至没有人一丝柔情，他们无从选择，大殿里的人早已陷入昏睡，这一道门，这一堵墙，阻隔了最后的希望……
最后的最后，沉重的门被那一声声的丧钟敲开，却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晨曦从黑暗中透出，肆虐了一夜的风雪终于停歇，她闭上眼睛，酸涩犹如刀割，疼痛的消弭了意识。
一切都结束了……
八
年轻的皇帝从昏睡中醒来，整个宫中已经沉寂了三天。
丧钟不知为谁而鸣，悲哀不知为谁而生。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她的寝宫里，空落落的透着寂寞与凄凉。
他沉醉了一个梦，醒来却永远的失去了她……
他以为，她会这样一直的等候着，无论多久，无论在何方，只是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他最终失去了她的身影……
她离开了这个宫殿，再也不属于他。
那暗处关怀的眼神，那初见的惊艳与怜惜，再也追寻不见。
……
原来他所谓的逃避，不是因为愧疚，而是爱……
“皇上，这是娘娘留给你！”一个锦盒被呈上。
他轻轻的打开，带着留恋与怀念，无端的复杂，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去挽回……
端端正正的锦帕的上写着两个字，“不见”
只是，在看见那两个字的那一刹那，他的瞳孔猛的一缩，脸上忽然又惊又喜，就连手都不自觉的颤抖，锦盒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溅起一点点灰尘，惹得身旁的小婢女慌忙的跪下。
娟秀的字体有些磅礴，只有“见”字最后的一笔带着一个长长的勾。
是她？
千算万算，竟然没有想到……
九
冰弦帝国不仅没有了太子，甚至那仅存的贵妃娘娘也没有了踪影。
整个冰弦帝国的后宫也陷入了寂静，据说皇帝在一个月忽然前往了南铭帝国，然后又匆匆而归。
只是在第二次上朝之时，皇帝突然抱病，拒绝接见任何人！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十
曾经与现在同样辉煌的花满楼，在一个雪夜迎来了不速之客，那是一个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在黑暗中的人，但是那一张脸却从来不陌生。
赏花大会的那个晚上，一曲可以让世人都足以惊叹的凤求凰拉开了帷幕，换回了记忆。
琴声婉转，绝世之舞。
凤求凰，君为凤，妾为凰！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失传四年的绝世舞曲还会重现在人世间，也没有人知道弹琴者为谁，献舞者又为谁。
只有帷幕落下的那一刻，两双深情的眼眸对望之时，一切才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你来了！”她站在那里，声音中听不出来喜怒。
“凌，对不起！”全身黑衣褪去，是一身白衣，宛如白雪，绝美动人。
“不，我一直在等你。”女子笑了笑，如花似玉的脸忽然就那样出现了裂痕，她的手贴在脸上，轻轻的结下了一张面皮，露出了一张阴森可怖的脸。
“凌，我也找寻你好久，久到我以为我们隔绝的是生死……”那俊美的贵公子忽然动了，毫不犹豫的就对着那张丑陋不堪的脸吻了上去。
霸道而又凄凉的吻，终于有了幸福。
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似乎透出了一丝阳光，金灿灿的洒满了整个大地……
十一
心碎了无痕的挽长雪做梦都不曾想到，她就是那个夜凌。
在不知何去何从之时，她迷迷茫茫中就来到了那个她和他曾经相守了十多年的花满楼。
然后在熟悉的场景下，她遗失的记忆就那样一瞬间归来。原来，到头来，他们都被束缚在上天的玩笑中。
她知道，他一定会记得她的笔迹。
她也知道，他一定会再次来到这里。
既然一切都是错过，那有为何不能选择原谅？
她就那样，等待着，等待着……
十二
冰辰影在看到锦盒中熟悉的字体时，恍然间就知道了一切。
那个“见”，是他曾经亲手教她一笔一划写成的，他几乎在一刹那就知道了那个所谓的真相。
欣喜若狂中他也终于明白，一切都是错过，是他忽视了她，四年的时光相伴，竟然没有发现。
他思念了那么久的人，竟然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他大张旗鼓的前往了南铭帝国，然后知道了之后的事。
四年前夜凌本就是准备与他私奔，却被国师的人无情的重伤，而恰巧微服游玩的公主救了了已经气息奄奄的她，将她带回了宫。
再后来，苏醒的她自觉忘掉了十八年来发生的一切，再加上南铭皇帝不愿最爱的公主远嫁，她就那样凑巧的成为了挽长雪，换了面貌与身份，重新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原来，一直思念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曾远去。
还好，相逢那一天来的还不算太迟。
他对不起她的，也还能在以后的漫漫岁月用最真挚的爱偿还……
雪中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