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我们能遇到纯粹的爱情吗?
文|江晓白
01
读朱自清的散文集,被那不事雕琢又清秀隽永的风格所吸引,心想这一定是个风度绝佳、爱人惜己的男子。然而读到《给亡妇》,才知道自己可能错了。
这篇文章,前90%的篇幅,都是怀念亡妇的各种好:性格温和、知书达理,对“我”尽心体贴,对孩子全心全意等等。我本以为,这样的妻子,即使芳魂已逝,还是是会让作者牵挂一世、珍重一世的,不料末尾的“神来之笔”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和隐今夏回去,本想到你的坟上来;因为她病了没来成。
“隐”全名“陈竹隐”,是朱自清的第二任妻子,小他7岁。
第一任妻子“谦”(即《给亡妇》的主人公)去世后,朱自清于1932年8月再次结婚,而《给亡妇》写于1932年10月。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因为新婚妻子生病,便不再探旧人的坟,是该说他体贴多情,还是该说他健忘无情?
而真相,恐怕藏在“隐”的“身价”里:她毕业于北平艺术学院,是齐白石的弟子,工书画,善度曲。
原来“隐”是才女,是才子一贯的标配,再加上新婚燕尔,朱自清厚此薄彼便在所难免、合情合理了。
如此看来,纯粹的爱情,可能有,但还是会有前提条件,那便是:两人在出身、学识、修养、品性上必须旗鼓相当、不分伯仲,你学贯中西,我最低也得精通文字;总不能你喜欢宋词,我中意景德镇的瓷。
这一生,我们能遇到纯粹的爱情吗?02
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完完全全、明明白白告诉我们:世间没有纯粹的爱情,你看到的大团圆,不过是成年男女在进退中相互追逐试探、权衡算计后的结果。
即使男人傻事做完、情话说尽,即使女人风情妩媚、巧笑倩兮。
其实都在盘算,你要色,我要财。即便有爱情,也是很稀薄很稀薄。
他们在各取所需里就势成婚。那一整座城市的覆没成全的,不过是一对男女各怀心思的假面爱情。
纯粹的爱情,于他们、于很多很多人,都是另一个遥远的国度。
豪放洒脱的张学良不喜欢美貌端庄的于凤至,他倾慕的是性格泼辣外向、不拘一格的交际花赵四;
偏激激进的革命斗士鲁迅不喜欢小脚女人朱安,他喜欢的是欣赏他、支持他,能够同他在战乱年代相互扶持的许广平;
洋派多情的徐志摩不喜欢木讷无趣的乡下妇人张幼仪,能入他眼的只能是温婉聪明、才华横溢的林徽因,以及妖娆娇俏、风情无限的陆小曼。
你看,所有的相扶到老、举案齐眉,都是才学、性格、能力、兴趣、爱好上的“博弈”。
正如,蒋介石和宋美龄携手余生,即便那是政治联姻,即便蒋公的旧爱陈洁如美丽多情,都敌不过宋的才华和风度;
也如,钱钟书和杨绛相爱多年、不离不弃,因为两人不光家世相当、门当户对,而且才学不相上下、性格互补。
03
纯粹的爱情,是什么模样?
其实,世界上哪里有百分百“纯粹”的事物?
含金量等级最高的“十万足金”,它的纯度是99.999%;DNA完全吻合的亲生父子,亲子率是99.999%。
你的影子足够忠诚于你吧?但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因为下雨天它会隐匿。
你看,哪里有百分百?总是差那么一微米,差那么0.001%。
所以,我们不要跑偏方向去“填空补缺”,也不要枉费心思去追求所谓的“纯粹”爱情,我们要做的,是那50%。
倘若他学富五车,你至少也得熟读百书;他颜值王,你最低也得五官清秀。
他咽得下路边摊,你也吃得下街头食;他有豪气一掷千金,你也有底气慷慨大方。
他自律自强、奋发向上,你万万不能懒惰、放纵、颓废。
唯有如此,才有可能,成为与另一半站在一起的橡树,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彼此分担寒潮、风雷、霹雳,也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这便是“纯粹”的爱情了:分离又相依、追赶也扶持。
愿我们用这一生,去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