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颗牙（一）

（1、本故事纯属虚构。2、本故事纯属虚构。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任何疑问请参考以上三点。）

“每个聪明人都知道人生是美好的，人生的目的是获得幸福。但最后只有傻瓜们才会幸福。我们将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奥尔罕·帕慕克《纯真博物馆》

我掉了三颗牙。

当我从昏迷状态苏醒过来时，我脸朝下趴在热乎乎的地上，世界亦如热气一般在我正上方徘徊。不出所料，我感到了痛苦。但这种痛苦最主要的来源不是肉体上的。此刻身体尚未对此种状况作出恰当的反应，或者它知道此时开启应急机制已经太迟，释放大量痛觉信号毫无必要，所以它宁可像鸵鸟一样保持了一种自欺欺人的姿态。我的舌头探寻者碎牙的缺口，以为暴露出来的牙神经只是淌下来的一滴血，想努力将它舔舐干净，而后者并未如第二天在医院时那样，在被杀死之前让我感到太多疼痛。我的痛苦来自精神上，准确地说，是观点上的。

这件事情使我再度确认以下两点：一、人并不是拥有所谓无限潜能的，恰恰相反，人是有其局限性的，总有一天人会触及那个无法突破的天花板。二、人从某一刻起，生活就不再朝着好的方向变化，只会越来越糟糕。以上两点，是被发配到尘世间之前就在我们额头上的刺好的字，而现在，它们又用冰冷的刻刀重新描画了一遍。在我的牙被磕碎的同时，它们变得更加牢不可破。

其实这些都是很容易得出的结论，正如“人生下来就不是平等的”“世界上并不存在一个关注人类命运的神”一样，只不过简单的结论往往更容易被我们视而不见，甚至是刻意忽略。

我人生中第一次认识到这两点，是因为一个女孩。我喜欢过她，而最后她用并不那么地道的方式伤害了我。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而我只用了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挫折就获得了至关重要的两个真理，事到如今，真应该好好感谢她才对——如果她能给我这个机会的话。幸运的是，如今她长肥了，变老了，更要命的是，变得庸俗而乏味且不自知；并不如大多数在后来与我有过瓜葛的那些姑娘。实话实说，我对这样的现状即便不是幸灾乐祸，也是相当满意的——你赢不了时间，赢不了命运，甚至赢不了你自己。好在他人同样也赢不了。时光一视同仁地把我们碾成了渣，以便在死的时候将我们轻而易举地扬到空气当中。当她沦落到和别人一样，通过在网络世界里分享自己吃喝拉撒及其他狗屁倒灶事情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时，我惊讶于牛顿力学第一定律的强大之处，人在失去目标和动力的情况下，竟然能在如此之长的时间里保持不死，而仅仅只是因为惯性的作用。不过的确也存在另一种可能：为了在时光中不被更快地磨损，他们干脆事先掏干净自己的内脏，将自己早早地变成一具木乃伊，周遭一成不变的事物简直比金字塔还要稳固，比金字塔周围的沙漠还要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