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大线一路向南，这么近那么远

无滤镜实拍

从长春站到大连站，三个半小时的时间，G8014，我们沿着哈大线一路向南，一个人的寂寞旅途却恰巧拾得一路景观。

列车一步步前进，地形也随之越来越崎岖。学了那么多年地理，平原到丘陵的起伏在此刻显得最为生动。南北一线所有的树干都是光秃秃的，河水的样貌是温度唯一的使者，起初还能看到冰河上的积雪有一串横穿的脚印，后来干脆变成了不知是解了冻还是压根没冻的小河。积雪伴着列车的行进越来越少，土地从白色变成黑色，像是被旅途泼了墨。

只见那零星的墓碑，散漫的牛羊，一堆一堆的草垛，一串一串的高压线，一个又一个的塑料大棚，伴随着许许多多的平房在天地间不规整地摆放着。整个世界如同孩子的一间屋，散乱中尽是美好的诉说。

列车高速行进着，就像没有尽头的画布，让人永远猜不到结局。而这幅画的背景，此刻是始终不散的远山，很感恩它用自己不停歇的绵延证明着永恒的存在，只是看着就觉得好生欣慰了。

这一路的平房小院一个人都不曾瞧见，所以唯一能判断其是否被遗弃的就是院子里的生机——或是墨字的福字对联，或是遍布农家院的数百只鸭子，或是几个玉米垛，它们固执地无声呐喊，这声音听不到，只能靠看。看惯了城市里的大厦楼宇，这平平静静的样子反而总能触得心底一颤。

除了列车运行的轨道，一路还能瞧见许多铁路公路。也许是高铁运行沿线都格外萧瑟，所以看到的铁路也多是荒废了的，其中一道被一扇铁门从中间拦腰折断，也不知斩断的是谁的爱恨痴缠。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有尽头的公路，其停在一处泥土堆戛然而止的样子，比城市里的环形立交桥还要漂亮了许多。我望着路上零星的车辆，猜测着车里的离人或归人。

这不是第一次走这条线，却是第一次仔细欣赏它的美，纵然抹去所有地面上的景致，单看土地也是美妙的——一块一块的颜色分割，就像有些毛绒玩具顺毛逆毛抚摸会出现不同的颜色，我们脚下的土地或许就是上苍温柔的抚摸。想到这里，觉得整个世界都柔和了许多。

慢慢地，远山开始拉近，近处也出现了一座一座小山。过了鞍山站大概十分钟有一个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如果那可以成为建筑群的话。塔很破旧，像画里的一样并不真实，但还是让我想到了托塔天王李靖。

一路景致虽无穷尽，但意境大多相似，除了经过沈阳站和鞍山站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高楼和满是车辆的马路，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而这中间出现的特别就像文章终要有起承转合，突兀地让人心里舒服。

眼睛一直锁在窗口向外看着，没有一刻觉得是腻了。偶尔经过似乎没有尽头的隧道，车窗可以当做镜子照。隧道的尽头，光一点一点透进来，对着这面短暂的镜子，我看到所有人都是温柔的模样——谁不是梦旅人呢？我们都不认识彼此，却也最熟悉彼此。

景色中除了景物当然就是这人了。行经站台的时候是人最多的时候，是个不可多得的观摩机会。我看到背包的男人抽着烟，表情看不穿在想些什么，我看到穿羽绒服的阿姨旁边站着一个露着脚踝的姑娘，我看到有秩序的队列外七扭八歪、行色各异的旅行箱，全世界只有一条列车安全线分割着前行和安守。恰在这时，耳机里的音乐唱到一句：“我听闻，你始终守着孤城。”

也许是人在江湖，好像所有的人都挣脱了市井的气息，彼此间都是最亲切的陌生人。我并未仔细观察过所有人，但也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着他们。

身边的同座从到沈阳站下车的男生换成了到大连站下车的女生，都客客气气、安安静静，融入了今天这幅巨型景观图。从主动帮我插手机充电器的小伙伴到看我没力气帮我从行李架上拿箱子的大伙伴，再到偶然间看到的营口站外等车的帅气小哥，我从没有一刻觉得人与人之间可以这么近，近到了卸下所有提防与伪装。

前路漫漫，风尘仆仆。这条路若干年后也许也会荒废，会消失，但它上空片刻停留的飞鸟和云朵都会记得，有我们这样一群人来过。

图文丨阳佳奥特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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