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记（四）——无奈

从她回来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并不是父亲的食欲减退了，而是母亲炒的菜不香。

父亲爱吃米饭拌菜，她炒的菜父亲哪顿都不少吃。今天晚上又是一大碗。

她和母亲都很欣慰。

父亲如果不想吃饭的话，她和母亲的心情都会受到影响，尤其是母亲。或许在这一点上，她们内心的反应不相上下吧。

回来之前她就听母亲不止一次的提到过说父亲不想吃菜，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伤感，认为父亲毕竟年纪大了吃饭不香了。原来根源在母亲这儿，是母亲年纪大了不大会做饭了。

那天中午她刚到家吃的那顿饭她现在回想起来就是有点儿水泡菜，所以不香。

刚才她在看IPad，母亲进来了，她的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想紧紧抓住母亲的手的冲动，因为她似乎忽然感受到了母亲内心的孤独。她想把自己内心隐秘的感情通过这一握传达给母亲，让母亲不再感到孤单。可是她毕竟没有这么做。中国人的含蓄和内敛她是无法摆脱的。再说如果她突然握住母亲的手，母亲可能也会被吓一跳，或者觉得很不自在。我们中国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一向都是通过很具体的行动来表达的，而不会直接用语言或者像她刚才想做的那样去表达。

她很忙。除了必要的家务，其余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忙自己的。

她先是看书，然后这一两天又开始上网查阅资料为写论文做准备。

论文三月底要交初稿，要求查过的参考文献不低于十五篇。她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按她现在的进度，得两天才能看完一篇——这还算是快的——十五篇文献她得看一个月。因为她看得很仔细，还边看边做笔记。研究完这些文献她才能够动笔写，她给写论文留出一个月的时间，或许她用不了这么久，不过她喜欢凡事留些余地，就像她上火车站一样，总是至少留出五十分钟的时间。所以她必须抓紧，否则就不能很好的完成她的论文。

她其实多想陪父母聊聊天呀。

可是只能在吃饭的时候随随便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点儿什么。

不过她有时一边学习一边也会和旁边的父亲说句话，她说话都是随机的，想起什么说什么。

她很佩服父亲的一点就是父亲对死亡的态度，他无惧死亡，说自己活到哪天算哪天。她问他怕不怕最后受罪，父亲说不怕，该来的躲不过，而且每个人也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离开。她很坦率的和父亲说她很怕受罪，如果真到了那个份上不如尽早结束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