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11

（5）疯狗！疯狗！

    ‘菜花黄，狗发狂’。

    我从小就记住了这句四川民谚。其意思是说，油菜花开的季节，疯狗多。村里的小朋友告诉我，狗喜欢吃油菜花，吃了就发瘋。並说，疯狗喜欢咬人，连主人都不认，人被咬了也变疯，会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跑，咬人，咬树，怕人得很，而且，很快就会死去，死时，两眼瞪得很大，红红的，口里流着涎，骇人极了。所以，我从小对油菜花抱有畏惧感，見有油菜花地就避开或绕着走，生怕从地里跑出一只疯狗来咬我一口，这种心理，直到我成年之后，懂得了狂犬病的起因，才逐渐消去。

    小时候，四川的疯狗是很多的，每到发病季节，大人们都要警告小孩，注意防疯狗。那时，村里几乎家家都养狗，到这个季节，都把狗管住，不让往外跑，怕得了病害人。的确曾经发生过狗得病咬了主人，使主人死去的事。所以，只要发现狗得了病就立刻杀掉，绝不心软！从大人的教导和小朋友的传授中，我知道了疯狗的一些特点，比如说，狗疯了，两眼会通红，舌头会垂出，流着涎水。又比如说，疯狗总是夾着尾巴走路。再比如说，疯狗一般跑直路，不会随便转弯，所以，遇見疯狗赶快转弯走，或绕着树走。我曾不止一次看见过疯狗，那都是在路上，远远地就避开了。

    有一次，闹疯狗闹到家门口來了，那是最可怕的一次。

    我前面说过，赵家坪是屋连屋，像福建的围屋，背后靠山，正门对着上山的山坡，有十几级台阶，下得台阶是一片平地，人们在这片平地上进行农事活动，如晒谷，打谷，碾谷之类。

    一天，听人喊，“疯狗來了！”只見坡下的人纷纷跑进大门，我和一些小朋友挤在门口看热闹，只見坡下有一只狗，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在发呆，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村里人看着它，议论着怎么把它赶走，但谁也拿不出好办法。如果这狗不走，就麻烦了，都出不了门怎么办？这时，不知哪个小朋友喊了一声“放狗去赶它！”这大概算是一个好办法。村里养了十几隻狗，有一条叫‘大黄’的，个子特别大，特别壮，是众狗之头，这些狗非常敏感，早就感觉到外面的异常气氛，也看到那只陌生的狗，並且不断地在吠叫，只是被主人管住了，才没有跑出去。这时，有人喊了一声‘大黄，冲！’于是，在大黄的带领下，几只大狗冲下山坡去，对着那只疯狗狂吠，这几只狗很聪明，它们绝不与疯狗正面交锋，只是在后面与两侧吼叫，疯狗转身是很困难的，待得那疯狗往某一边转过身来，大黄们又转开了，还时不时从后面冲上去咬一口，然后跳开，这一场打斗惊心动魄，大人们躭心自已家的狗受伤，小孩子们却兴奋不已，不时地欢叫鼓掌，"看，大黄又上去了！"“啊，又咬了它一口。”经过了大约一、二个钟头，那疯狗实在招架不住了，最后，逃走了，大黄们还想追赶，被主人们喝住了，喚了回来。这场打斗以我们的家狗的胜利而告终。然而，以后的几天，却是在惶惶不安中度过，因为大人们怕家狗与疯狗打斗后会传上病，如果有一只得病就不得了，所以，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被大人警告，不要接近村里的狗，要知道，小孩子最喜欢与狗玩的，骑狗，抱狗，追狗都是常事与乐事，现在，这些活动都被叫停了，生活枯燥了许多，院子里也静寂了许多。也记不清过了多长时间，生活才恢复正常，孩子们的欢乐又回来了，狗狗们又跟着孩子们摇着尾巴跑跳。

  几十年过去了，那次惊心动魄的打斗还历历在目，疯狗在心中引起的恐惧，如今的人们是难以理解的，现在，医学进步了，人们被猫狗抓伤咬伤，到医院打两针狂犬疫苗就行了，那个时候，没有这玩意，被狗咬了，自已按土法处理，得不得狂犬病也只有听天由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