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明白的老人
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雪，虽说己立春，但在北方二月中旬的天仍笼罩在冬天的氛围里。从列车的车窗外望去，河北境内无论是铁路两边还是远处的山峦仍被皑皑白雪遮盖。太阳躲进厚重的云层里，只是将几朵云彩染成淡粉色。天地间一片清幽的气象。
列车一往无前地行驶着，穿过隧道，跨过桥梁，飞驰于平原。这一路的风景我己有些熟悉，看久了也没多少新意，便把目光收回到书页上。
为了打发一路的寂寥，我带了本《围城》。现在在公共场所捧本书，我都感到自己成了另类。纸质书的最大好处就是便于查找，好的章节自己喜欢的可以随时翻出多看几遍。
我正侧卧着沉浸在钱老编织的故事中，列车驻足片刻时，我对面下铺的铺位上落座下一位己是气喘吁吁六十开外个头高大的老人。只见他拖着一个拉杆箱，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挎包，手里还拎着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手提袋，手提袋内外露着一小塑料袋金黄灿灿的沙糖桔，还有一把电动按摩器。
等老人把这一身的负重卸下后，顺式放置在床位的过道间，然后就仰面坐躺在被子上，左手捂着额头，稍作喘歇后，老人就直立起身子座了起来。
"累死我了，这鬼天气冻的人够呛！″老人剥着桔子皮象是对我说又似是自我感慨。我看我的书，他吃他的桔子，老人肆意咀嚼的样子，令一旁的我也是满口生津，看老人落落大方的吃态，看样子也是位性情豪气客。
出门在外，我一般很少与陌生人主功搭讪。就看老人拿起手机，拔通后听得出来是同一位女性聊天。从双方的谈话中得知，老人这是去了泰山旅游一周后这是正返回山西太原，去时天气大好，不诚想突降大雪，冻的他够受。对方柔和关切地叮嘱他加衣保暖并保重身体。
老人满脸欢喜地挂了电话，两腿垂地地坐起在铺位上，低头一手拿着手机看，另一只手里拿起电动按摩器在双膝腿部上下来回的搓动着，按摩器犹如蜜蜂般地发出"嗡嗡……″低沉的声响，老人很享受地连声发出赞许的话语:"这东西好，挺实惠效果又好。″似是自语又象是在对我讲，我没回应，仍在看自己的书，车厢内的灯火有些暗，识字有些费力，我将书收起，坐了起来，和老人对面。
或许是人老了爱唠叨；又或许老人有感而发，一时不吐不快；又或许老人性格使然，落不得寂寞，总爱找人说说话:又或许……老人继续同我讲，我也是乐在其中，偶尔互动一下很用心地听老人滔滔不绝。
"我算是活明白了，人啊！一定要对自己好，一门心思都放在子女身上那尽是扯犊子的事，什么儿子啦、孙孑啦！该啥地啥地！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现在乘我还能动，只管我吃好、喝好、玩好，啥舒服啥来！"
我看着老人很仔细地听着，老人似是也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听众，竹筒倒豆孑，同我讲个不停，我想表达一点儿自己的看法都插不上嘴，也只好作个忠实的听众，用目光和表情表达自己的惊奇、疑惑和赞同。
″我也带孙孑，我现在不带了，不管了，也管不了。你说，这人上了年纪就是贱，我认识几个朋友，巴欠欠屁巅巅地跑去给带孙孑，等孙子稍大一点，哪一个不是灰头土脸地又跑回来了。″
我想说嘴上说不带，等回去，一看到这隔辈亲，孙子:"爷爷、爷爷！"再来一句:"我好想你。"怕这心又被萌化了，想不带都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老人讲他出身军医世家，他当过兵，退伍后一直经商，受家影响对医学也略懂一二。对医院里的那点事也门清，医院想糊弄他那门也没有的事。一次，他住院，出院结算时，清单明细上竞还有陪床费。他说他就一个人啊！没人陪护，他要找院长问个明白，医生连忙劝他别生气，并道歉说是单子出错了，帮他重新核算，他这才作罢。从老人坚毅的目光中看得出他是说一不二，浑身仍散发和洋溢着军人的一身正气。
老人还言及自己的战友、身边的亲人，有的正值壮年，好象昨天还同他们吃饭、聊天，突然之间，好好一个人，也没什么征兆，说离开就离开了，使人淬不及防。所以说啊！经过这些事，他是总算想通了，一定首先要对自己好，别放不下，舍不得，一倒头啥啥都不是自己的。
一路渲泄，一路吐槽，一路的微笑聆听。老人也是一路感慨一路笑语，为能在旅途中遇到一个忠实的倾诉对象喜形于色，象是有讲不完的故事说不完的话。只可惜旅途短暂，只听到列车员用亲切的话语在提示:"太原站到了，到太原的旅客请带好您的行李物品，提前往车门口走。"老人笑笑:"到了，走了。″向我微笑着招招手，急忙收拾随身物件，向外走去。我也起身相送，随口说了声:″您慢走。"
因时间短暂，老人的容貌己变的依稀难辩。但他的话语却深深地留在自己的记忆里一一余生对自己好点，该吃吃、该喝喝、乘自己还能动，多到外面走走，没有什么放不下得。
春节期间也曾参加一位老人的葬礼，看不到儿孙多少的悲伤与不舍，只有自己的遗霜迎来送去，自始之终难掩满面的哀痛与忧伤。正应了那句好了歌: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我觉得吧，一个人来到这人世，就是或长或短的一程旅行。活的就是一个心态，活着就是被人需要，假如哪一天，我们局促不安地感到不被人需要了，那就意味着我们将要离开了。适时的退出，何不为人生的一种智慧。
你所作的一切都将是你的选择，有得及有失，无需抱怨，无需后悔，这对人生毫无意义！处于暮年的您想明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