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十年之约】

“我们只是，好久不见。”

    2015-08-17，吴邪站在青铜门前，等了一夜。他还是没有出来。古朴厚重的门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吴邪不知道青铜门里的终极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那个人在里面伴着风雪替他守了十年。今天，是他该出来的日子，他来接他回家了。

        吴邪在长白山上等了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门外的寒风凛冽的刮着，所有的人都劝他别等了，回去吧。他伫立在青铜门前，仿佛一座被时间凝固的雕像，不喜不悲。脑海中回荡着他最后说的话，他说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就来这里接我。青铜门后的秘密，是由九门共同守护的，每隔十年由九门中的一门来守门，只不过近一百年，九门的人都失约了，只有张家人在一直守护着青铜门，上个十年，该吴邪来守门，但是，却是张起灵替他守了。他还记得他一个人缓缓走向那混沌无光的门，只留给他背影，没有道别，没有回头。吴邪凝望着远方的雪山，吸了根烟，然后跪在了青铜门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他强大如神祇，却寻不到回家的路。”

还记得第一次见张起灵，他背着一把黑金古刀，不喜欢说话，道上的人都叫他哑巴张，没有人知道他来着哪里，他是谁，但是他的一身本事，却是让人钦佩，倒斗的功夫就连阎王见了也要绕道。吴邪叫他闷油瓶子，因为他实在是太闷了，可以一整天不说话，一整天一个表情。张起灵和吴邪下过很多古墓，他不知道救过吴邪多少次命，他欠他的，又何止这十年。张起灵有间歇性的失忆症，他的一生，都在彷徨和迷失中寻找自己。后来他们一起去了张家古楼，那是一座被水淹没的古楼，也是张家人的墓群。张起灵并不是他的名字，张家的每一任族长都叫张起灵，起灵，不过是个头衔罢了。吴邪觉得，起灵这个名字不好，还是麒麟更好一些，只愿你是麒麟而并非起灵。吴邪回想着这些年来经历的一切，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真的老了，他，他们，都老了。

“每隔十年，我都会去一次长白山，我说过我要接他回来的。”

        每隔十年，吴邪都会去长白山等张起灵出来，风雨无阻，忘了什么也不会忘记这件事。可是每次，都不见门外的人影，就像，他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上一样。吴邪会在门外喝酒，对着门说话。好像他就坐在他对面一样，就像以前那些时光一样。不是每个人都能读懂时光的含义的，它能绽放美好和清丽，也有不可避免的衰老和别离。新来的伙计看着自家的老板，不知道在干什么，为什么坐在一扇破旧的门前又哭又笑，和他在店铺里那个和蔼可亲的老板形象完全不沾边。小伙计问跟在老板身边的老管家，管家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小三爷……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不知道是生是死的人……”管家看着坐在雪地里闷头喝酒的吴邪，拉走了新来的伙计。长白山的风还在吹，蓝天还是那么纯净，天池的雪也化了。张起灵，我来了，我来看你了。“反正十年这么短，在多等几个又何妨。”吴邪嘟囔着，拍了拍身上的雪，酒气染红了他的脸，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嘴角却是咧开的，他是在笑，还是在哭啊。

“他温暖如阳光，却不再天真如故。”

        吴邪关掉了吴山居，收拾行了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古镇，那时，他已经六十岁了。镇子上的人都叫他吴老头。吴老头的日常就是在自家的院子里陪他的狗一起晒太阳。除此之外，每当镇子上有哪家办丧事时，吴老头总会去帮人抬棺材，人们总是嫌他老了，怕他磕着碰着，不让他抬，可是你不让他抬，他还跟你急。每当出殡是，吴老头就会一脸庄重，神色悲戚，他枯瘦的手抚过棺材，抬起棺材时，他会大喊一声“起灵喽！”喊声嘶哑，夹杂着呜咽，仿佛这句话用尽了毕生的气力。人们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避之不及的事他一个瘦弱的老头却甘之如饴。每当镇子上的人问他时，他总会望向远方，什么也不说，镇子上的人，只当他是一个怪老头。

“我愿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

      那天，长白山的雪停了，风也停了，世界只剩下寂静。青铜门外，矗立着一座坟，墓碑上没有名字。青铜门内，跪立着一具白骨，那白骨的手覆上了斑驳的古门，仿佛想要扒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