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毫米》：貌似伤感的故事配上《溜冰圆舞曲》，合适吗？

日本电影喜欢选用古典音乐，且通常用得非常准确。

话说从前。1981年，一部日本电影《火红的第五乐章》在此地上映后轰动一时。一支交响乐团举步维艰的故事，除了让当时的电影观众惊讶资本主义国家的文艺团体原来是要自负盈亏的外，还帮助我们中的许多人认知到，世界上还有一门叫做古典音乐的高雅艺术。不少影迷因为贯穿影片始终的德沃夏克第九交响乐而步入了古典音乐那深不见底的艺术天地。

数年前，荣获第81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奖的《入殓师》，更是多次引用了古典音乐作品，比如，巴赫-古诺的《圣母颂》、勃拉姆斯的《摇篮曲》、贝多芬的《欢乐颂》等，它们都在情节发展过程中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观看电影《0.5毫米》之前，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故事梗概：山岸佐和是一家老人护理机构的员工，被机构派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昭三家照顾昭三。要说山岸佐和的工作态度，真是无可挑剔。当老人突然尿急等不及山岸佐和去拿便盆时，山岸佐和顺手拿过自己最喜欢的水杯为老人接尿……

这样内容的一部电影，音乐部分竟用《溜冰圆舞曲》拉开序幕！当主要演职员的姓名在《溜冰圆舞曲》那欢快的旋律中化入淡出时，我吃惊得按下了电脑上的暂停键。

茂，山岸佐和被开除后遇到的第二个老人

与古典音乐暌隔了10年后，1978年此地的广播电台开始向听众介绍西洋音乐，就古典音乐，电台最先推送给我们的，是圆舞曲“《蓝色多瑙河》、《春之声圆舞曲》、《风流寡妇圆舞曲》等等，法国作曲家埃米尔·瓦尔德退费尔创作的《溜冰圆舞曲》也是在这个阶段被中国乐迷屡屡点播的。数十年过去了，我已从听不懂古典音乐的小女孩变成了痴迷其中可以三月不知肉味的乐迷，自认为段位已经超越了圆舞曲，但早年听得遍数实在太多，现在，《溜冰圆舞曲》的旋律不用想就能随时哼唱出来，所以我知道，这首创作于19世纪后半叶的圆舞曲，是作曲家为应和当时巴黎的两大时尚而创作的。哪两大时尚呢？溜冰和圆舞曲。无论是溜冰还是圆舞曲，两者的关键词都是欢快，瓦尔德退费尔在创作《溜冰圆舞曲》也就将这种情绪贯穿到底，这首圆舞曲一问世便大受欢迎。

这样曲风的《溜冰圆舞曲》，用在一部反映老人护理问题的电影里，会和谐吗？答案似乎显而易见，所以，我以为《溜冰圆舞曲》只出现在了《0.5毫米》的片头部分。

3个多小时电影结束时，我听到除了《溜冰圆舞曲》外，导演安藤桃子还为影片安排了几首古典音乐作品，比如，由日本个性鲜明、演技超群的女演员安藤樱扮演的女主角山岸佐和硬性闯入影片中的第4个老人义男家后，剧情安排义男那常年卧病的老妻会唱美声。由于山岸佐和的精心护理，失语多时的老夫人居然能唱歌了，唱的就是几段歌剧片段。然而，数度响起的《溜冰圆舞曲》，始终是影片音乐部分的点睛之笔。

可是，一部呈现山岸佐和所作所为矛盾迭出的影片——她总是违逆老年男人的意愿强行闯入他们的家他们的生活，却又能帮助这些起先惊慌失措的老头慢慢地心安理得地接受山岸佐和的照顾，继而与之和谐相处——与《溜冰圆舞曲》合拍吗？

因不忍拒绝昭三女儿的过分要求，山岸佐和答应留下陪伴昭三过夜，不想，无意间引发了一场大火……山岸佐和被供职的机构开除，只好带上微薄的积蓄寻求再就业的机会。意外再一次降临到山岸佐和的头上，她把装有自己全部积蓄的大衣遗忘在了列车上。身无分文的山岸佐和就此成了城市流浪者。这个有着过硬的护理老人技术的女人，最看不得随意挥霍生命的孤身老人。康夫跟儿子媳妇赌气后离家出走，决意要将自己的钱财趁还活着时全部花光，他住旅馆，背着氧气瓶彻夜唱卡拉ok。被山岸佐和遇见后，职业能力帮助山岸佐和断定，假如任由康夫这样任性下去，他将不久于人世，于是，山岸佐和强行干涉起康夫的生活……康夫决定回家，塞了一点小费给山岸佐和后，还将自己的大衣送给了强行关怀过自己的女人，打那以后，这件大衣成了山岸佐和的标配服饰。

穿着这件大衣在路上的山岸佐和，看见假冒保险公司工作人员的男人正在欺骗独居老人茂。山岸佐和决定帮助茂，就强行住进了茂的家里，照顾茂的一日三餐。相处的时间长了，山岸佐和发现汽修工茂总是以戳破他人自行车车胎为乐，山岸佐和不允许茂保留这一恶习，强迫他改正了错误……在山岸佐和的强行纠偏下，茂成了一个几近完美的老头，他把自己的车送给山岸佐和，住进了养老院。

成为开着车的城市流浪者后，山岸佐和的活动半径大了许多，她逛进了一处销品茂的一家书店里，窥见退休教师义男偷了一本高中女生的写真集。义男见不得人的行径，将山岸佐和招回了家。住进义男家里后，除了强行要求义男接受她的照顾外，她比原来的护理更尽心尽职地照顾起义男那卧床的老妻……久病的老夫人去世后，见自己在义男家不再有用武之地，山岸佐和驾驶起茂留给她的汽车又启程了……

山岸佐和被开除后遇到的第三个男人义男，以及他久病的妻子。这个画面，也许是“粗暴”山岸佐和最愿意看到的

有人说，日本电影《0.5毫米》反映的，是老年男人失去伴侣的肌肤相亲后诱发的心理焦虑问题。由山岸佐和照顾昭三的方式得出的这一结论，至少是以偏概全了这部电影。看上去山岸佐和都是非常武断地闯入老人生活的，可她以自己过硬的护理技术和常年照顾老人后通晓的老人心理，赢得了那些老人的信赖。所以，这是一部讲述掌握了护理老人专业知识的山岸佐和如何扶助被社会或者家人孤立的老人重新步入阳光之下的电影，只是，安藤桃子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创作成一部电影时，选用了幽默的叙述方式。用《溜冰圆舞曲》来衬托用诙谐的手段讲述的情感故事，别提有多合适了，日本电影又一次用对了古典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