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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新编之《席方平》

2018-04-17  本文已影响36人  维薇安米

聊斋新编之《席方平》

文/维薇安米

 

【楔子】

明朝末年,中原大地十年九旱,朝廷命官席廉为赈济灾民,遭贪官秦士禄陷害,席廉之子席方平,性情刚烈,在鬼魂阮小谢帮助下舍身下地狱,闯天庭斗贪官,经受种种酷刑和磨难,终于惩治了贪官,为父昭雪洗冤。

【壹】十年九旱

那是明朝永历十九年。

我随父亲一同到了河南赈灾,这里饿殍遍野,灾民多啃食草根树皮充饥,他们形销骨立,更有甚者易子而食,实在是目不忍视,让人心惊胆寒,使人恻隐不已。

那年我刚满十六,还是少年心性,不愿同父亲留在这修罗地狱一般的地方,想着回杭州找娘亲下聘礼和杜家小姐完婚,之后再专心准备乡试,然而父亲却告诫我:“你已然见过这般饥民饿殍的情状,却没有几分忧患百姓的心思,只先顾及你自己的仕途和儿女私情,我怕你将来入了官场,也会成为像秦士禄那样的贪官,所以平儿你还是随我在此赈灾,三年后再做为官打算吧。”

父亲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然而起初我还是有些不甘心,曾经这样腹诽:父亲他为官清廉,一身正气,而至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方监察,而那个贪官秦士禄,才学不及父亲,仁义之心更是没有几分,却能凭借狡猾手段,到了如今官至巡抚,也依然没有人来弹劾他的所作所为,真是不知道当今圣上被蒙蔽成了什么样子。

父亲不许我这样想,只是说:“平儿你做好自己的事方可,日后入了朝堂,不要去招惹秦士禄。”

我答应了父亲,但看着那被贪污而去的赈灾粮食,心底还是义愤填膺想着:迟早有一天要让着贪官受到他应有的惩罚。

在永历二十一年的时候,我帮父亲誊写赈灾书,写到“以发放赈灾粮救助百姓”时候疑惑起来,便跑去问父亲:“这份赈灾书里的‘以发放赈灾粮救助百姓’的‘以’是不是少了个提手旁,是不是应该是‘拟发放赈灾粮救助百姓’,是不是您本来想写的是‘拟’字呢?”

父亲叹出一口气:“不,平儿你没有看错,我写的就是‘以’字,现在这般状况,不能再‘拟’赈灾书,要真真正正的将赈灾粮食发放给百姓才可以,不然明年的河南,这里将是一具具白骨,怕是再也没有活物了,平儿就按为父的意思誊写即可,不必再多问了。”

我有些着急:“可是父亲这样公然与秦士禄作对,只怕朝中的那些贪官是不肯罢休的,您考虑百姓性命,平儿理解,但父亲大人!您也要考虑您自己的安危啊!此事我们还是慢慢商量再做打算吧。”

父亲安抚着摩挲着我的头顶,轻轻的摇摇头,然后浅淡的笑了:“平儿你今年多大啦?”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先乖乖答道:“孩儿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父亲点点头道:“你已经长大了,还有一年就弱冠了,不该再这样缠着为父耍小孩子脾气了,我写赈灾书时已经想好了,如果秦士禄真要与我为难,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有时候改革不见点血,想必圣上也是很难看清事实……”

父亲想了想,然后有些释然的笑了,继续说:“况且我两袖清风,也不怕他从我这里拿走什么,我也没什么好留给你的——只有一样你能继承,就是我这一身廉洁正气。”

“将来你若是入了官场,千万要记住为父今天的这番话,无论何时,平儿你也不要忘了为父这些年来,是如何为官的。你定然要学习为父,日日为百姓着想,做一个像为父这样清正廉洁的好官,千万不要成了秦士禄那般蝇营狗苟,结党营私的大奸臣,不然为父即便是已经埋在地底下了,也一定会撑着一口气,半夜从棺材里爬出来,拿一根大大的戒尺打你手掌心,把你给打回正道的,平儿你记住了吗?”

我有些想哭,但还是忍住了,笑着宽慰父亲:“孩儿以为,秦士禄不一定会来为难您这样一个小小的监察,也许我们赈灾放款的事他们眼里不值一提,我们就按您想做的来,去救助那些百姓,平儿还是会永远支持您的。”

如此这般放款赈灾,果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救活了一大众百姓。

正当我们高兴的时候,来了几位御史,他们带来一份圣上的亲笔诏书。

诏书上说,要父亲回京城述职。

三个月后,留在河南等待的我,接到京城传来消息——河南监察使席廉,欺君罔上,忤逆圣上,扰乱民心,现已斩首示众。

【贰】缘由

我捏着手中从京城陆伯伯手中传来的书信,心中悲痛欲绝,恨不得马上将秦士禄那狗贼碎尸万段,想不到只是赈灾放款月余而已,竟然还是不肯放过父亲——他到底还是被秦士禄那狗贼陷害了。

陆大人在信中写道:“方平吾侄,见信如唔,一别已有三年,如今席大人回京述职,被冤枉斩首一事我深感痛心,缘由皆因狗贼秦士禄颠倒黑白,污蔑朝廷命官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还望吾侄方平听吾细细讲来,莫要逞一时之强,枉送性命……”

陆大人在信中是这样描述——

“那一日,我在朝堂上见圣上查问民情,秦士禄又开始指鹿为马,想圣上报告四处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甚至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河南的粮食丰收到百姓屋里装不下,要用棺材来装粮食。”

“我心中不忿,向圣上呈上席大人奏折,告知河南旱灾,已经饿死不少百姓了,希望圣上明察,不要偏听偏信秦士禄一人之言,不要错怪了席大人。”

“之后圣上派了李御史前去河南查看事情真相,李御史年事已高,舟车劳顿,水土不服,竟然在回京路上病逝,只留下一张奏折呈给圣上,上面写着河南确实五谷丰登,监察席廉欺君属实。

“这其中我想定然有鬼,定然是秦士禄等人其中动作,颠倒了黑白,方才使得李御史途中病逝,席大人蒙上不白之冤,然而死无对证,奏折也盖上了御史官印。加上李御史为官清廉,圣上不疑有他,秦士禄与圣上亲近,也就成了定局了。”

“还望方平侄儿节哀,我找机会一定向圣上收集证据,打倒秦士禄,给席大人洗刷冤情的,你可先去杭州找你娘及准岳家杜大人庇护,你要好好读书准备乡试,这样玉红也好早日与你成婚,相信席大人在天之灵也希望看到你早日开枝散叶,为你们席家延续香火。”

陆大人是我的未婚妻杜玉红的舅舅,而我娘与杜玉红的娘乃是手帕交,这才有了我和杭州知府杜大人千金从小定下的婚事,只是我娘不喜欢父亲总是带着我往那穷山恶水跑,不希望父亲招惹朝中是非,娘亲劝不了也就不劝了,自己安然自乐定居在杭州老家,也不知道这次父亲的事娘亲是否已经知晓,也不知娘亲是不是也一样感到难过。

我心中有些烦恼,但也只好如同陆大人所说,先去杭州找娘亲和杜知府庇护,至于玉红妹妹,我如今却又不是很想着要娶她为妻了,我只想着赶紧为父亲洗刷冤情才是正道。

【叁】回杭州

杭州果然是一处繁华的地方。

我坐船只从京杭大运河一路顺延而来,路上见到的都是满目繁华,国泰民安的景象,娘亲果然是会享受,这里同父亲所处的河南相比简直一个是天堂,一个是人间修罗地狱,杭州城这里鱼米之乡,地产水产皆丰美之,实在是很难让人联想到这同一个国家的另一处,饥民遍野,饿殍累累,就连草根树皮都已经给啃食光秃秃了。

我拎着行李包裹去了娘亲住所,娘亲见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有些憔悴,想来是已经知道了父亲的消息,她是个知书达理却又骄傲的女子,想来是很难出现我想象中二人相对抱头痛哭的场景的,于是我安心的让屋里老门房帮忙烧了几桶水,然后为了避免娘亲嫌我脏臭,认真用皂角豆好好的洗了身上污泥和头发,这才出来见了人。

娘亲亲自下厨为我煮了猪脚面线,说是要好好除除晦气,然后用柚子叶煮的水给我擦了擦脸,我安心的抬起头,觉得鼻尖都是清香气味,仿佛久违了十多年,毕竟在娘亲跟前我也只待了八年而已,之后就和父亲满世界整顿民情去了,因而娘亲的气味就是记忆中这种清香的柚子叶子味,让我感到十分安心。

父亲带给我的是他的一身廉洁正气,仁爱之心。

而娘亲带给我的则是安心。安宁。放松舒适。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父亲大人才要小小年纪时就带着我去看世界,去见识修罗地狱,培养我忧患意识,因为在娘亲这里,这杭州的富庶的温柔乡里,我很有可能就长成了秦士禄那样的贪官,或者是一个胸无大志,缺少仁爱之心的庸才。

娘亲擦拭干净我的脸,忽然就不动作了,我感觉脸上有一点凉,有些疑惑:原来屋子里也会下雨吗?

我睁开眼睛,看见娘亲很安静的落泪,她看见我睁开眼睛,于是淡定擦干净脸上水痕,然后坐在了椅子上,拿着雪香扇,摇了摇几回风,强装无事,粉饰太平,然后清了清嗓子,认真教育我说:“平儿,好好搜集证据,养精蓄锐,好好读书,然后把秦士禄他们打倒,给你爹争口气,给他洗刷冤情,让是人都知道他席廉是整治清廉的好官,他秦士禄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这才不枉为娘打小让你父亲带着苦行僧般教育你的心血。”

我听了娘亲的一番话,更加的想要将秦士禄那些狗官推到革命的断头台上,他们到底残害了多少忠良,贪图了多少金银财宝,我不知道大概数目,但一定是很多很多的,积愤已久多行不义之人必然有他该有的下场。

【肆】阮小谢

我到了杜府不过一盏茶的光景,发觉这里气氛十分冷清,一位老阿伯说玉红妹妹日前感染了风寒,如今缠绵病榻,想来也是难以等到我来迎娶她过门了。

我心中有些恻然,想不到人之生死竟然是如此轻易便消逝。

杜夫人待我素来亲厚,商量着:“平儿,你如今大仇未报,玉红又这般光景,不如婚事就先算了,我与你伯父商量了,他也不好过多参与这京城里的事,他也是有些憎恶秦士禄的,但为了一家老小,也不敢公然和秦士禄那帮人作对,只给你筹得一些金钱,希望能给你一些微薄的帮助吧。你可千万不要怨怪你伯父,他也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我也明白杜知府处境,故而也不多留,告别杜夫人后给玉红妹妹留下一块平安扣,希望她早日康复,如此这般也就作别,一个人回了娘亲住所。

想着既然杜知府也没法帮忙,只能靠自己了。

我告别了娘亲,写了诉状,准备告秦士禄到京城,告到圣上面前我也是无所畏惧的,只是没想到在途中就遇到了山贼,这年头大家都不好过,那俩山贼把我从杜府筹来的银两搜刮干净了,就跑的无影无踪,只留得我一个人在城中破庙前溜达,我剩下的细软倒是还够用一阵子,于是在庙宇里供奉了父亲画像,又买了几个馒头,几个柚子,几个肉包,只当是父亲爱吃的,就开始供奉。

香烛燃烧至一半的时候,我就在破庙里睡着了。

正睡得香甜,感觉鼻子里痒痒的,我睁开眼睛,发觉并没有人,只当是自己梦魇而已,然后闭上眼睛准备接着睡,又感觉肚子上被人轻轻踢了一下,触感真实的令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我一骨碌从茅草席上爬起来,四周右边的静悄悄的,我大声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此地这样戏耍?你看不见我正在祭奠我的父亲吗?”

这个时候一个柚子滚了下来,终于有人说话了:“你可是席廉之子席方平?”

我有些愤怒问道:“我正是席方平。你又是谁?”

那声音听了我的质问老实向我道歉:“那实在是对不住公子了。小女并非阳世的女子。在这破庙里戏耍则是因为见到公子梦里面睡得不安稳,眉头紧蹙十分痛苦,这才想要做出一番动作宽慰公子,没想到公子被我吓到,实在是抱歉了。我是席大人曾经救助的小女孩,我叫阮小谢,前年在洛阳因为县令见我有几分姿色,想要强娶民女,结果成婚当日,我为了明志就自尽了,这才会出现在这庙宇当中,在地府有一座枉死城,是给我这样枉死的鬼魂居住的,我们不受拘束,这才能够在这里见到公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对她太无礼了,于是说:“姑娘原来是想宽慰我,是我太鲁莽责怪了你,既然你是好意,那也没事了,请让我们愉快和睦的相处吧。”

阮小谢现身,正在吃我供奉给父亲的柚子,开心地说道:“如此便谢谢席公子啦!”

第二天上午,我觉得腹中饥饿,正想去找些吃食,见到阮小谢回来,空中飘浮着几张葱油饼,一碗白米粥,她说这是从大财主家里弄过来的,让我吃了垫垫肚子,我觉得有些不好便开始推辞。

阮小谢敲了敲我的额头:“你个傻东西,大财主家什么没有,还能都在意到这两张饼,你还是赶紧吃了,有体力有健康活力才好给席大人洗刷冤屈啊!”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也就不计较这些繁文缛节,君子大义了,吃完饭阮小谢又跟我说:“公子,你可知道席大人现在的光景,我早上查看了一下,发觉席大人并不在枉死城,问了其他小鬼朋友,这才知道席大人在地府也被诬陷了,现在正在拷打呢!”

我扔了手中的包子,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连地府的官差都不能好好查看事实真相?难道父亲大人的冤情真的那么难以洗刷吗?我一定要去救他!小谢!你带我去见见父亲大人吧!”

阮小谢点点头:“公子,你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去地府!”

在一阵天旋地转光景后,我看到一处名为“苦寒”的地狱处,我走进去看见那些鬼被铁链捆在石柱上,被寒冷的冰雪吹着,看起来十分可怜,小谢带我走到一处风雪小些的地方,我这才看清了——那正是我的父亲大人席廉!他竟然被困在这种地方!我一定要救他出去!

我刚把手放在铁链上,就被一阵光晕弹了回来,阮小谢冲我摇了摇头:“席公子,这样没有用的啊,你是肉体凡胎,别说救出令尊大人了,连这阴间铁链你都是碰不到的,还是要重新想办法。”

或许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父亲大人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惊讶看着我说:“平儿,你怎么到了这里,难道你也死了吗?”

我摇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是这位小谢姑娘带我来的。父亲大人您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方,我该怎么样才能救您离开这里啊!”

父亲大人缓缓说道:“这地府的判官姓胡,全名叫胡萍,是秦士禄的外甥,城隍审判我的时候,他从中更改了记录,救了秦士禄,这才让我被迫承担了罪责,被判到了这苦寒之处……至于怎样救我,恐怕只有将秦士禄拖到地狱,当面对质才能说个明白!”

我握紧了拳头:“想不到这到了地底下竟然也这样徇私舞弊!我这就到城隍那里去申诉!我一定有将您带离这苦寒之处!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父亲仿佛见不得我这样盲目乐观。嘱托阮小谢好好帮助我。然后慢慢合上了眼睛。

【伍】城隍衙门

阮小谢问我:“你真的要去城隍那里递诉状吗?”

我点点头。她也不劝说我了,握着我的手,又是一阵光景变换,我来到了城隍衙门。这里大门紧闭,看着像是已经休息了。

阮小谢说:“现在城隍已经休息了。我们明日再来吧!”

我不肯现在就离开,于是指着那个鼓说:“我击鼓鸣冤总行了吧!”

阮小谢抓着我胳膊严肃说:“在地府击鼓鸣冤是要受刑的你知道嘛?!”

我点点头说:“那也没办法!我现在就要见城隍!我要申诉秦士禄那狗贼!”

阮小谢不放手,我只好脱了外袍,才能上前去击鼓鸣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如此这般敲了几个回合,城隍衙门终于打开了,冲出来几个鬼衙役,把我举了起来,我隐约间看见阮小谢匿了身形,这才放心的让衙役举着我一路送上了公堂。

我抬头看着城隍,手中捏着诉状,城隍扔下来一个筹子,我的屁股就得挨十个大板——想想都觉得疼痛。可是为了替父亲洗刷冤情,我觉得有了底气。尽管招呼吧!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正好是十下大板招呼了起来。

打完后衙役接了我手中诉状,递给了城隍,然后城隍向我发问:“堂下所跪何人?你又状告何事?”

我痛的龇牙咧嘴,慢慢回答城隍:“学生席方平,状告当朝巡抚秦士禄,他诬陷学生父亲席廉欺君,使得学生父亲现在处在苦寒之地受苦,还请城隍大人明鉴讨个公道给我们。学生定当日日感恩您的英明!”

城隍大人点点头,扔出一个筹子:“来人呐!将生魂秦士禄缉拿堂前!我要问一问他。”

衙役刚要接过筹子,就被一旁的判官拦住,判官是个书生样貌青年,想来就是那秦士禄的外甥胡萍了,他接过筹子慢慢的放回了城隍桌上筹子桶里,笑着对城隍说道:“大人,我看着席方平虽然是温润和善样貌,可是眼中保藏城府,这个事情我看用不着去捉拿阳间生魂了。我们还是先查问查问他是怎么来得这地府再作打算?”

我气愤填膺说:“你就是胡萍吧!不要在这里乱讲话!我对得起天地良心!想怎么样查问都对得起天地!只希望你不要耍什么滑头!快些坦承你自己的过失吧!”

胡萍点点头然后慢条斯理道:“那你先说说,你一个阳寿未尽之人是如何到了我这阴曹地府的?”

我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难道我要把阮小谢帮助我的事情告诉他们吗?这样他们一定会处置她的。可是我不说他们一定会想法子歪曲事实。我又如何才能为父亲大人洗刷冤情呢?于是我沉默了。

胡萍拍了拍手,对城隍大人说:“您瞧瞧!这小子说不上来了吧!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城隍拍下了惊堂木:“席方平!快些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阴曹地府的?”

我摇了摇后槽牙,硬着一口气回答道:“是……是草民自己来的!”

城隍有些怒了,狠狠的拍下惊堂木:“胡说八道!你肉体凡胎!如何自己能来到这阴曹地府?!”

我有些害怕了仍然告诉他:“真的是我自己来的!是我的一腔孝心感动了天地这才带我来到这里!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您也能理解这份奇迹!真的是我自己来到这里!我要为父亲大人洗刷冤情的这份心情带我来到这里的!大人您要明鉴啊!”

城隍大人挥了挥手:“满口拽文胡诌!来人啊!把他带下去从钉轮上让他滚出去!”

刹那间,衙役冲了过来,把我举了起来,我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钉入皮肉骨髓,就这样我从城隍衙门滚了出去,这一次申诉以满身是血的教训结尾了,当我醒来的时候,阮小谢正在擦拭我身上的血洞,我问她:“我还活着吗?”

她撒上了一层白药,我疼得一哆嗦,听这样她说着:“那判官胡萍早已经吹过耳边风,用金银珠宝打点了环节,你在这儿想必是告不赢秦士禄了,只能去冥王那去申诉了。”

我点点头准备去见冥王。

【陆】冥王殿

阮小谢带我去了冥王殿。

我又递上了一纸诉状,重新在冥王殿前接受冥王讯问,那冥王样貌看着十分威严,看完诉状后慢慢问道:“你所状告的是人间在世之人,我不方便处理,而你诉状上所写的胡萍可是指的是城隍衙门的胡判官?”

我点头:“正是胡判官!还望殿下明察!”

冥王点了点头:“那好,你先告诉我,你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是如何能到我这冥王殿里?将你领来的女子究竟是谁?她如此作为虽然是为了帮你,尚可说有情可原,却扰乱了三界秩序,你还是快快将她供述出来,我要以儆效尤,给她一个惩罚。”

我还是维护阮小谢:“她是为了帮助我,我不能不仁义,学生不愿将她供述出来,还请殿下谅解。”

冥王忽然笑了,有几分骇然的意味:“这里是冥王殿,你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不要不识好歹,有什么话最好老实交代,你可知道胡判官昨日送来了多少金银财宝给本王的夫人们吗?我原本是想秉公办理,可是你席方平实在是不识抬举!来人啊!拉下去将他锯成锯末,若是他有悔改之意,再将他带上来吧!”

冥王话声刚落,两个高大的鬼差就将我架了起来,又是举过头顶将我送到堂下,不由得挣扎起来,我大声回头向冥王控诉,我这样大喊道:“难道在这阴曹地府,你们这些权者也要学人间那套徇私枉法吗?!好!好!好!就算将我锯成粉末!我也不会向你们这些恶势力屈服!若是连你也靠不住,我席方平也会想别的办法为父亲大人洗雪冤屈!你们是不能让我屈服的!你们等着看吧!”

两个高大的鬼差说:“席公子,不要再喊了,我们曾经都是河南洛阳子民,也都曾经听闻席大人善举,可是这黑暗阶级不是你一朝一夕就能对抗得了的,我们奉命行事,要将你锯成粉末,你可忍着点,不会伤你凡人之躯的,只是要将你三魂六魄用着木锯磨上一磨,才能让冥王殿下消气,你就多担着点吧!”

我被绑在了木柱子上,承受着那痛楚,清清楚楚的看着自己身躯七零八落,却不见血落下,果然这痛楚只是加注在魂魄上,我痛得大声喊叫,却不见这木锯停下,就好像抽脱出灵魂,看不见任何事,只能留下这清楚的痛感,只能让我更加深切的想要为父亲大人呐喊,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向黑暗的势力斗争,这些人一个一个都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就在这个时候,阮小谢现了身,着急的冲鬼差喊道:“不要再锯他了,是我带他来到这冥王殿,请你们带我去见冥王,不要再这样折磨他了,还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带我进冥王殿说个清楚吧!”

我痛得有些恍惚,想要阻止阮小谢却又没力气,于是只能断胳膊断腿,有气无力看着两位鬼差将阮小谢带了进去,也不知冥王究竟会作何处置她?只希望我还能有口气,能成功给父亲大人洗刷冤情,这样才不枉费她带我打破三界结界的善举。

我再堂下听着堂内动静,那冥王看到阮小谢似乎很是高兴,问道:“你就是阮籍之女阮小谢?”

阮小谢回答:“正是小女。”

冥王问:“那你为何要带席方平这样一个凡人来到阴曹地府?你可知道这三界有三界秩序,是不能被人轻易打破的?你这样是破坏了天规天条。是要受到惩罚的。”

阮小谢忽然说道:“那么秦士禄和胡判官是否能收到他们应该受到的惩罚?那冤死的席大人和饿死的河南百姓们是否能得到救助?您身为冥王是否能为他们和小女讨回公道?”

冥王大喝一声:“放肆!你竟敢这样和本王说话!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的是以为掌管着人间生死的王!”

阮小谢放软了声音:“小女只是情之所至,便将一番肺腑之言全然说了出来,并无任何不恭敬之意,这席方平乃是因着一腔孝心和敢于和恶势力斗争的勇气感动了小女,小女这才敢冒大不讳将他带来这里,还望殿下明鉴,能够放他去救助他的父亲。”

冥王说:“本王谅解你年少无知,不与你计较,听说你的美貌乃是洛阳一绝,快将你的面纱揭开,让本王好好瞧瞧,若是本王瞧的高兴了,你兴许能成为本王第五位王妃,此等殊荣身份,本王可是很少给别人的,这个席方平的事解决起来,也可以顺着你的心情。”

堂外的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呐喊:你们这样和人间秦士禄所为又有何分别!阮小谢!你千万要保护好你自己!

此刻,静默了半晌,忽然听到里面有声音:“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冥王也静默了半晌,方才缓缓说道:“如此甚好!果然是美貌!快些将席方平合身!带阮小谢后堂休息!带李嬷嬷和几位夫人和她谈谈心!本王先休息了!等席方平缓过来了本王再和他谈话!”

这个时候,两位鬼差大哥将我搀了起来,用一根宽大的布条将我分成几段截儿的身躯合了起来,他们动作有几分温和,想来也是因为受过父亲大人恩惠,以为鬼差大哥喂我吃了一颗丹药,说:“半个时辰后就不疼了,席公子有着布帛玉带缠裹,一个时辰就能长合了。”

我撑着一口气向他道谢:“多谢两位大哥恩典!席方平来日必将秦士禄告倒!我一定会为父亲大人洗刷冤情!让世人都知道有他这样世界上,也是有这样一位清廉正直的好官!我多谢两位大哥今日相帮!”

鬼差大哥点头:“还望席公子得偿所愿!早日替席大人沉冤得雪!来我们先去后堂休息!”

【柒】同窗相助

带我缓过神来,动了动四肢手脚,还好全部都长合了,没有一丝一毫断过的痕迹,反而新长出的地方,更加白玉无瑕了,我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就是阮小谢,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没有戴面纱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她这样子算不算是美貌,但是我知道她定然是不愿意委身冥王的,因为当日她就是不愿意答应县令婚事才以死明志,如今到了地底下,刚烈的神情又十分深刻的显现出来。

这个时候我想说几句宽慰话,却也没有什么力气,进来一个嬷嬷,后面跟着几名美貌女子,想来应该是冥王妃们,她们劝解阮小谢,阮小谢果然是不听的,过了一会儿,她们没办法也就出去了,又有几名青年进来,扶我起身让我去看床前几大箱的金银财宝。

那青年自我介绍:“我是冥王殿判官,胡萍已经将事情原委始末和盘托出,他打点我来向你送这些财宝,而冥王则是让我来劝说小谢姑娘做第五位冥王妃,你二人好好考虑,胡判官意思是让你撤回给冥王的诉状,如此一来这几大箱财宝就归你,而令尊席廉席大人也能立即转世投胎,生在一户富贵人家,席公子您是如何想的呢?”

我对他招了招手,他附耳过来,我冲着他的耳朵大声喊道:“回去告诉胡萍,我是不会撤回诉状!我席方平一定要为父亲大人洗刷冤情!他和秦士禄都要受到惩罚!至于小谢姑娘的事,还希望冥王殿下英明,能尊重小谢姑娘自己的意愿!”

他被我震得退了老远,揉了揉耳朵:“好吧!念在你一片孝心!我就回去如实禀告!你二人即刻便离开这里吧!我就当做今天没来过这里!”

那青年走到一半,忽然回头一展折扇,笑微微告诉我:”对了!还未告诉你!我是令尊席大人同窗呢!如今我也做了判官!很是同情他的遭遇!若是你还想继续为你父亲洗刷冤情,使他沉冤得雪,我建议你去渡江口二郎真君庙试试,二郎真君为神英明神武,正直无私,定然能帮助你救你父亲!”

我感激点头。等他出门后便和小谢离开了地府。

【捌】二郎真君显威名席廉冤情终得雪

渡江口。二郎真君庙。

此地祥云缭绕,是一处仙气丰沛的地界儿,我捏了捏手中诉状,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二郎真君身上,我相信这世上邪不胜正,定然是有人能主持这公道,正当我出神之际,阮小谢拽了拽我的衣角,指着东方天上飞过的一队车马,金光璀璨,祥云飘洒,犹如金霞使人心向往之,那就是二郎真君的车马了。

我随着小谢飞到了天上,呼唤着二郎真君,他停下来接过我的诉状,二郎真君看了后赞许点头:“席方平,我已经在冥王判官那听说了你的事迹,你是好样的,如今这桩事迹既然摆在了我面前,我定然要好好审理,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我感激向他鞠了一个大礼:“多谢!多谢!我一定为这份精神坚持下去!”

二郎真君点点头:“你二人先随我回府吧!”

很快便开始审理这桩案子。

二郎真君先是派出属下大将去找那李御史。

然后他问那于河南视察民情途中年迈病逝,如今尚未轮回转世的李御史:“当日你是如何死的?”

李御史摸着白胡子说:“回君上,微臣当日是因水土不服,食物中毒昏过去的,应该是病逝,毕竟微臣年纪也大了,受不了舟车劳顿也是有可能。”

二郎真君又问:“递给当今圣上的奏折里,你又没有写过河南监察席廉欺君罔上,谎报民情之类内容呢?毕竟这世间河南百姓都能做证,那里确实是十年九旱,年年颗粒无收,并没有五谷丰登之景象。”

李御史点了点头,然后说:“对啊!所以微臣写的是如实景象,将灾情记录在了奏折之上,只是当日还未盖上官印,微臣就于饭后昏睡过去,谁知道一觉醒来就成了鬼魂!实在是有些不明不白啊!”

二郎真君命人拿来奏折,给李御史看过后,李御史很惊讶:“这字迹虽然很像微臣所写但并不是微臣原先写的那封!实在是奇哉怪也!”

二郎真君问:“李御史,你病逝那晚有谁来过吗?”

李御史点点头:“侍郎李益曾经探望微臣过,给微臣带了水果。”

二郎真君点头,让李御史下去休息,命大将去人间捉拿李益生魂。

二郎真君问侍郎李益:“李御史监察河南灾情时,你一同前往了,并且在李御史病逝前,他吃了你带给他的柚子,这是否属实啊?”

李益点点头:“不敢欺瞒二郎真君,学生确实曾经去看望李御史大人,这柚子是秦士禄大人托我转交给李御史,说是担心李御史水土不服,给他解解烦热的,后来学生才知道,这柚子中被人下了药,这才让李御史途中‘病逝’,而学生从李御史手中接过的奏折也被秦士禄派来的手下抢走,他威胁学生交出李御史大人的官印,不然就杀害学生在家乡的未婚妻,学生只好妥协,想来便是那时席廉大人便是被秦士禄伪造的奏折给陷害,学生也感到羞愧,于是那以后便打算辞官归隐,谁知今夜竟有此等奇遇能将实情告知二郎真君殿下,实在是苍生之福,百姓之福,这桩事想来能有一个好结果。”

二郎真君点头,放李益回家了。

他又问了朝中知情的陆大人,让顺风耳听了城隍和冥王殿的言语,才发觉原来这地底下竟然也如同人间一般藏污纳垢,他托梦给当今圣上,让圣上查问秦士禄,这才发现那奏折是伪造,将秦士禄不日斩首。

二郎真君则禀明玉帝,玉帝开始整顿地府规章,将胡判官发配到苦寒山,永不录用,将城隍冥王暂且停职,将秦士禄投入畜生道,以赎清他所犯下的罪孽。

最重要的是终于将父亲大人从苦寒处解救出来。

玉帝赞许父亲:“席廉在世为官清廉,如今城隍一职由你担任,你可要好好整顿地府,莫要再让这悲剧重演,至于席方平,你的孝义感动我们,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你和阮小谢都是好样的。”

此事终于圆满,我告别父亲,将父亲的模样和廉洁记在心中。

我打算回人间,阮小谢也有机会离开枉死城名册,去轮回转世一处好人家。

【終】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打那之后人间开始供奉席廉大人。

一事为了纪念他身上廉洁正气。

二是为了祈愿天下苍生正道都能好人有好报。

而席方平勇闯地府天宫的事迹,也被当做孝义典范广为传颂。

永历二十三年,席方平于乡试里顺利拿到第一名,而杜家小姐也神助般恢复了健康,性情也变得机灵明媚起来,二人感情比小时候更加和睦,杜知府也顺其自然恢复了二人婚约。

两年后席方平取得榜眼功名,回来杭州娶杜家小姐,洞房花烛时新婚杜小姐举着柚子满院子里追着席方平跑,一边跑一边问:“席方平!你我如今成婚了!你可还认不出我是谁吗?”

席方平气喘吁吁伸出手,做了一个止步的动作,然后小心抬手取下杜小姐手中柚子,温柔了然笑说:“阮小谢!你不要胡闹啦!如今你我已经成了夫妇。我自然是晓得你是谁才与你拜堂成亲。你啊!两年前杜家玉红妹妹恢复健康时,想必你就已经借此机会转世还阳了!如今你来做我妻子!我也是很高兴!只是杜家玉红妹妹应该已经离世了……可惜啊!大好英年豆蔻年华!”

阮小谢跺了跺脚,然后指了指席方平:“好啊你!还想着娶杜家小姐!——你放心好啦!她转世是户好人家!如今大家都能圆满,你可要好好为官……然后我俩好好过好红红火火日子!让世界都充满爱!……对了!我们今后要生一堆胖娃娃!起码!要仨男孩儿!再来俩闺女!”

如今席方平他很开心身处这光明如琉璃的世界。

席方平笑着揽着她阮小谢,幸福满口答应:“好!好!好!日后事事依从娘子!必然清廉为官,努力奋斗过好我们小日子,争取三年抱俩!生一堆胖娃娃!对了!还要好事成双!如今功名已然取得……洞房花烛夜要好好珍惜……来吧!快些把柚子放下!随为夫回屋歇息吧!”

世道清明。该惩罚都已经惩罚了。

朗朗乾坤。该得救也都已超脱了。

般若琉璃光。这便是席方平通过努力争取得来的大同世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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