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
木心先生有首诗,叫《从前慢》:“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每次读这首诗,都颇有怀旧之感。不过我所怀的旧可能有些局限吧,也仅是对记忆村庄里的不紧不慢的生活的回味。
我的老家是在一片大山环绕的小村庄里,那里虽说比不上北京四合院那般古旧且有文化韵律和厚重感,但确实是真属于原生态的村落,人情美是也实打实的。
记得陆游有首诗叫做《游山西村》,里面“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这两句就该是小村儿的真实写照了。
村儿里的人确实非常的热情,更是很淳朴,所以我一直很爱并且很习惯这样的氛围。
和所有原生态,未改造的早年村庄一样,那个时候的老家一直是一种古朴和纯美感,在那样的环境中,人自然而然的做什么事儿都会慢下来,也就渐渐具有了不紧不慢的性子。
那个时候,每天叫醒我们的真的是家里或者是院里的大公鸡,看时辰是看太阳来估计的,要不顶多是看看挂在家里的大刻度盘钟表,反正没有什么急的事儿,慢悠悠地是村里的节奏。
早晨,那公鸡的叫声往往是从院子的这头传到院子的那头,不论谁家的公鸡报晓,村里院里,没有听不到的。农家里不管是闲是忙,都是听着公鸡叫后各忙着各自的事儿,也是那么不紧不慢,即使是农忙时节吧,村里院里的人们见了面了还是闲话家长里短的,说上一会儿才悠悠地往坡上地里赶。
村里年轻力壮的上地里干活儿,老人们则各家邻里的转转,人去了别家,人家也不用你打招呼就直接唤到家里坐坐,来了的人,也不觉得自己是客,怪熟络的,就和主人家谈天说地的说个痛快。
虽说不像客那么拘束,但主人家永远也都是那么热情,茶水烟果,有的尽都端上来,这还不够呢!还没到饭点儿,主人就先发话了,要留人在家里吃饭,这邻里街坊的几步路之遥,但主人家仿佛永远是在招待远客那般。饭后,他们要往往好生谈谈有意思的事儿,或是凑上几个人呢打上几局麻将或者大大牌,大家伙儿一同乐一乐再散开,主人家和来者反正都是高兴的。
村子里,最好玩的纯属小孩子了!孩子也多,大多都是同年的,要么也就相差一两岁,上学的也就是一二年级。放完学,就经常三五成群的约在一起到林子里掏掏鸟蛋儿啊,夏天的时候,还逮逮知了。
不过通常可以久玩的游戏还是滚滚铁环,跳跳绳儿,跳房,投飞镖或者是抓石子儿.....,总之玩的东西特别多,男孩儿女孩都玩,村里孩子的天性都是野的。
大人们偶尔在旁边看孩子们玩的欢,也会不自觉地跟着说说笑笑,大人们的和着小孩子各种不同的笑声传遍整个村子院落。
村子里的生活慢而充满味道,过年过节,村里总是按着老规矩整上很多的美味佳肴,那饭肴味儿飘的到处倒是。炸糯米饼儿,炸麻叶儿,炸炒米,各种煎饼.....香味儿四处飘散,闻着特别的香,每个人一闻就都在到准时谁家又在炸什么了。
除了每个节气都会有的美味儿食物,端午时节,更是多了煮大蒜,中秋节自然少不了月饼和桂花糕。村里的每个节日都是那么神圣,那么重要,都过得那么隆重,礼节未少过,准备的东西都是平日里最好的,那是多么的丰盛啊!
村里的慢悠悠的气质,连在食物上都是如此。蒸东西慢悠悠地蒸,煮东西,也喜欢小火慢炖,做美味儿事物,老早就开始筹备材料,做的时候不急不躁,一切都慢慢儿来。
豆腐乳,伏酱和干酱,腌咸菜,酿米酒......总之都是在时间的清熬慢炖中出来的。
村子里的邮件和消息的传递也是慢悠悠的,远处在外的人,想家了,家放心地托邮局寄回家信,没有谁担心信会到不了家人手上,更别说有什么话还怕别人瞧见。
等信的人,也只是慢慢的等着,也不急,因为在等信的过程中,有着期盼,这是多么美好啊!
送信人来了,村人家热情地款待他,什么酒肉啊都往上端,送信人这一路的风尘与舟车劳顿的苦味儿都被主人家的一声声兄弟和这番热情全赶跑了。
村里的日子静静地过,却又是是充满欢乐和热闹事儿。年节里,舞船灯的家家户户的讨彩头,主人家总是盼着年年都来,来了,无论多少次,都是大事儿,热热闹闹的办宴席,呼朋唤友,器具赏乐。
秋季丰收了,又是大事儿,乐呵呵儿的边准备收成,边提前跟谁谁谁说好哪天庆祝这好收成,请到家里来呀!果子红透了,沉甸甸的压在枝头,像似弯腰的稻穗儿,果子收了,坡地里又人来人往,萝萝筐筐也随着一起,运得满满的粮食回来。
人们的脸上乐的开了花,豌豆角似的嘴巴随处可见,大家都高兴。
天也蓝,风也清,村庄的生活也美,“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这就是慢悠悠的村庄,滚烫的热情,还有乐而纯净的心。村庄慢的有条不紊,慢的让人牵肠挂肚,慢的在记忆里聚成内心里永远明亮的月色,抬首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