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饕》译文
故事概要:主人公邢德在穷途末路后的奇妙经历。人性是多变的,就像天上的云朵,当浮云遮天的时候,云朵以上是明亮的,云朵以下是黑暗的,忽然遇到风把云吹散,则天上地下都一样通明。
人心向着坏的事情,则会做出坏的事情来,同样的,人心向善则会做善事。人性是清净的,所有的一切也都来源于自己本身。
人,性常浮游,如天云。浮云盖覆,上明下暗,忽遇风吹云散,上下俱明,万象皆现,天地通明。思恶生恶,思善生善。人性本清净,万法自性生。此段话摘自《六祖坛经之悔经》有删减和修改。
邢德,泽州人,绿林之杰也,能挽强弩,发连矢,称一时绝技。而生平落拓,不利营谋,出门辄亏其资。两京大贾往往喜与邢俱,途中恃以无恐。
译文:邢德泽州人,是一个侠骨柔肠的英雄好汉,他擅长拉大弓,并能连续射箭,在当时被称为很牛掰的人物。但是他生平坎坷,运气也不是很好,做买卖都是亏损,而京城里的两大商人喜欢与他交往,而且每次出门带上他就像带了一个保镖一样安全。
会冬初,有二三估客薄假以资,邀同贩鬻,邢复自罄其囊,将并居货。有友善卜,因诣之,友占曰:“此爻为‘悔’,所操之业,即不母而子亦有损焉。”邢不乐,欲中止,而诸客强速之行。至都果符所占。
译文:那年正好初冬时节,有两三个知道邢德的人借给他一些钱财,让他与自己做买卖,邢德也觉得是个好时机,就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准备大干一场。
在准备出发之际,他想起了自己的一个算卦的朋友,就去找他给自己算吉凶,那个朋友给他占卜了后,说道:“你这一卦为一个悔字,意思是你当下要去干的事业,不仅会赚不了钱,还会亏本。”
邢德听了后不是很高兴,就打算不干这个买卖了,可是,那几个商人强行拉着他一同出发了,到了京都,他果真如朋友算的卦一样亏了老本儿。
腊将半,匹马出都门,自念新岁无资,倍益怏闷。时晨雾蒙蒙,暂趋临路店解装觅饮。见一颁白叟共两少年酌北牖下,一僮侍黄发蓬蓬然。邢于南座,对叟休止。僮行觞误翻柈具,污叟衣。少年怒,立摘其耳。捧巾持窣,代叟揩试。既见僮手拇,俱有铁箭镮,厚半寸,每一罥约重二两余。食已,叟命少年于革囊中探出镪物,堆累几上,称秤握算,可饮数杯时,始缄裹完好。少年于枥中牵一黑跛骡来,扶叟乘之,僮亦跨羸马相从,出门去。两少年各腰弓矢,捉马俱出。
译文: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想着快过年了自己却身无分文,想着心里更是郁闷,于是他一个人骑着马儿自己出了城。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此时雾蒙蒙的早晨,自己也有些饿了,看到路旁有一家酒馆,就下了马,走进了酒馆儿喝酒。
走进酒馆就看到酒馆的北窗边儿上坐着一个白发老头儿和两个年轻人在喝酒,一个黄头小孩儿在旁边伺候着。邢德挑了一个靠南边的座位坐了下来,位置正好对着老头儿。
恰好就看到黄头小孩儿正好给三人倒酒,不小心弄倒了菜盘子,把老头儿的衣服弄脏了,其中一个年轻人立刻揪住小孩儿的耳朵,并拿起自己的手帕给老头儿擦拭。
邢德看到小孩儿的每一个拇指上都套着一个半寸左右的铁箭环,铁环大概一个都有有二两多重。三人吃完饭后,老头儿让其中的一个年轻人从口袋里取出钱财放在桌子上,年轻人把钱财拿出来称了又称后,邢德喝了好几杯酒,他们才将钱财包裹起来。
年轻人从牲口棚里牵出一头瘸腿的黑骡子来,扶老头儿上了骡子,跟着的黄头小孩儿也骑上了一匹瘦弱的马儿,随后两个年轻人各自拿上刀剑骑上马儿出了酒馆儿的门。
邢窥多金,穷睛旁睨,馋焰若炙,辍饮,急尾之。视叟与僮犹款段于前,乃下道斜驰出叟前,紧衔关弓怒相向。叟俯脱左足靴,微笑云:“而不识得老饕也?”邢满引一矢去。叟仰卧鞍上,伸其足,开两指如钳,夹矢住。笑曰:“技但止此,何须而翁手敌?”邢怒,出其绝技,一矢刚发,后矢继至。曳手掇一,似未防其连珠,后矢直贯其口,踣然而堕,衔矢僵眠。僮亦下。邢喜,谓其已毙,近临之。叟吐矢跃起,鼓掌曰:“初会面,何便作此恶剧?”邢大惊,马亦骇逸,以此知叟异,不敢复返。
译文:邢德看到老头儿一个人身上带了那么多钱财,自己眼馋得都要冒出火来了,快速喝完酒就急忙尾随着老头儿去的方向。他看到老头儿和小孩儿还在慢慢地走着,于是就离开大道抄小路来到老头儿他们前面。
他拉住马的缰绳,拔出弓箭来气势汹汹的对着老头儿和小孩儿。老头儿附身脱掉左脚的靴子,笑着说道:“你不认识我老饕了吗?”邢德此时拉满了弓射向了老头儿,老头儿张开两个脚趾就像钳子一样夹住射来的箭,笑着说:“呵呵!就这么点儿本事儿,还用得着老子用手跟你干一场吗?”
邢德听了这番嘲笑,涨红了脸,使出了他的绝招,前箭刚发又一箭飞了出去,老头儿用手接住了第一支箭,没有防备他的连珠箭,正好射进了他的嘴里,老头踉跄着从马上跌落,嘴里含着箭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小孩儿见状立马跳下马来查看。
邢德很高兴,以为老头死了,刚走进查看,老头儿吐出箭跳了起来,拍着巴掌笑着说道:“第一次见面,怎么这样恶作剧呢?”邢德大吃一惊,马儿也被惊得狂奔起来,此时才知道老头儿不是一般人,惹不起,也只好作罢了。
走三四十里,值方面纲纪,囊物赴都,要取之,略可千金,意气始得扬。方疾骛间,闻后有蹄声,回首则僮易跛骡来,驶若飞。叱曰:“男子勿行!猎取之货宜少瓜分。”邢曰:“汝识‘连珠箭邢某’否?”僮云:“适已承教矣。”邢以僮貌不扬,又无弓矢,易之。一发三矢连遱不断,如群隼飞翔。僮殊不忙迫,手接二,口衔一。笑曰:“如此技艺,辱寞煞人!乃翁偬遽,未暇寻得弓来,此物亦无用处,请即掷还。”遂于指上脱铁镮,穿矢其中,以手力掷,呜呜风鸣。邢急拨以弓,弦适触铁镮,铿然断绝,弓亦绽裂。邢惊绝,未及觑避,矢过贯耳,不觉翻坠。僮下骑便将搜括,邢以弓卧挞之,僮夺弓去,拗折为两,又折为四,抛置之。已,乃一手握邢两臂,一足踏邢两股,臂若缚,股若压,极力不能少动。腰中束带双叠可骈三指许,僮以一手捏之,随手断如灰烬。取金已,乃超乘,作一举手,致声“孟浪”,霍然径去。
邢归,卒为善土,每向人述往事不讳。此与刘东山事盖仿佛焉。
译文:走了三四十里路,真好碰到往京城押送财物的人,便拦路打劫,抢了大约有一千两黄金左右有,便开始嘚瑟起来了。
得到钱财后,走路都带着风,突然听到后面有马蹄声,邢德回头看到之前那个小孩儿骑着老头儿的瘸骡子追了上来,大声喊道:“你别走,把你抢到的东西分我一点儿。”邢德以为黄头小孩儿不咋滴,就说到:“你难道不认识大名鼎鼎的连珠箭邢德吗?”小孩儿不慌不忙的说道:“刚才已经见识过了。”
邢德以为小孩儿不过是个小孩儿而已,并且身上也没有佩戴弓箭,就一连发了三支箭,就像老鹰捉猎物一样迅猛,小孩儿见状不慌不忙的手里接住了两支箭,嘴里衔着第三支箭,笑着说道:“就你这技艺真是丢死仙人板板了,我来得匆忙,没有带弓箭来,你这箭我拿来也没什么用处,还给你吧!”
说着就从大拇指上脱下铁环,把箭穿了进去,随后使劲儿一扔,听到了呼呼的风响声,邢德急忙用弓拔箭,弓弦碰到铁环发出“嘣”的一声,断了。弓也被震裂了。邢德见状着吓坏了,来不及躲闪,箭已经穿过耳朵,自己从马上掉落了下来。
小孩儿跳下骡子就来拿钱财,邢德躺在地上也不忘记反击,拿起弓就向小孩儿打了过去,小孩儿躲过弓,折成两段,然后再对折成了四段,扔了。接着一只手握着邢德的胳膊,一只脚踩着他的腿,邢德只觉得胳膊被什么捆绑了,脚也像是被什么压着,用尽吃奶的力气也动弹不得。
邢德腰间缠着两层三指宽左右的带子,小孩儿用手一捏,那腰间的带子就断了,瞬间化为灰烬,小孩儿拿走了邢德身上的钱财,随后跳上瘸骡子,拱手说了句;“不好意思,莽撞了些。”然后就骑着骡子跑了。
经历了这一切,邢德回到家里成了一个安分守己的善人。他也常常给人他讲过去的事,毫不隐讳,这个故事和刘东山讲的故事差不多大致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