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

前日我在学校花坛里看到几珠石榴树，石榴花开得正艳，忽而记得现在故乡的杨梅也熟了罢?便打电话给奶奶，奶奶说，是快熟了，只是怕等不到我归去，就落光了。

            我说，不碍事，只是想问问。从高中以来，就没有体会过亲自采摘果实的乐趣了，高中离家并不算太远，只是路程有些颠簸，学业又紧，来回折腾浪费不少时间，就只有寒暑假，或是国庆长假回一趟家，其余时光便在学校看看书，写写作业度过，倒也不曾孤独。

          大学与家的距离隔山隔水隔了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回家次数更加减少了。然而每到了江南梅雨时节，在绵绵细雨中，对故乡的思念之情越发真切。

        与杨梅同时上映的， 是家门口的李子，每到了这个时节，总是硕果累累。我、小姨、弟弟我们三人分别占据着三颗结得最多的果树，也怪，这三颗树各有特点，小姨的果树结的果实最大颗却少，弟弟的树结的最多却不大，而我的，则是中庸。每当放学归来，邀几个小伙伴爬到树上，采着新鲜的果实边聊天边吃，直到夜幕来临时吃得口都酸了，肚子鼓鼓的才散去，那些果树，承载着我们欢乐的童年。

            李子与枇杷几乎是同时上市的，奶奶知道我们嘴馋，在我们家的土地里也种植了许多枇杷树，最大的，也是结果最多的那一颗就在我家门前不远处，枝繁叶茂的枇杷树将它金色果实遮的严严实实，远看不注意是看不清的，近了会发现，一颗颗指间大小的枇杷滴着水珠在枝头飘散着迷人的香味儿，恨不得立刻咬上几口。我总是跨着一个小篮子，让弟弟用木枝做的挂钩小心的将枇杷钩过来采摘，采了一大蓝子带回家，待饭后一家人看电视品尝，或是分一些给左邻右舍的爷爷奶奶尝尝鲜。

        最让我引以为豪的是家中的橘林，那时候，爷爷奶奶还年轻，在山上种了一片橘树，到了秋收季节，金灿灿的橘子挂满了枝头，我和弟弟要用小布袋才能摘得更多些，我们东跑跑西蹿蹿，到处品尝，看看那里的果实最甜、最大，经过精挑细选才收入囊中。橘林是我关于秋天最明朗的记忆，不曾改变。

        家中除了杨梅、李子、枇杷、橘子以外，还有梨子、柿子、白地瓜…………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水果摆在餐桌上，它们不仅仅是大自然的馈赠，更是爷爷奶奶汗水的结晶，不仅喂饱了我们的胃，更润养了我们的童年，使其色彩缤纷……

        这些记忆，依然明晰可见，然而时光，却不曾滞留，哪怕只是一棵树，也在不停的转换着它的年轮，我们在不停的长高，它们也在不停的变老。终有一年春天，当万物复苏时，它们不再抽芽、开花、结果，只能沦为薪火，而伴着它伸长的我们啊，也飘落在世界不同的角落，昔日在树下谈笑风声的少年已褪去了稚嫩，随他逝去的，是懵懂青涩的童年。

          家中的橘林，也因爷爷奶奶身体日渐削弱而疏于打理，果园里面，杂草从生，早已没有了当时的样貌，偶尔也会结一两颗果实，又涩又酸，不及当年半分甜。

          然而，那份记忆终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份欣喜始终埋没于心。每每梅雨到来之际，那份记忆便被唤醒,飘散在朦胧烟雨间，为我编织着彩色的梦，使我忘了身居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