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行19、风波
墨轩是沉默着离开的幽兰亭,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述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的宽容。凌驾于爱之上的更重要的东西是责任和使命!他的责任,他的使命。守护月族,守护这个国家。他无法逃离,也无法推脱。
爱?
这个词语对他而言,太过于陌生。却又无比的熟悉。看多了世间百态,看多了宫里的纷争,有多少事情的起端都是源于爱。
爱!?
太脆弱,也太容易变质。太难以相信的东西。
山峦起伏,清风白云之下,一袭红衣的女子倚在树旁,玲珑有致的身躯婀娜多姿,发髻如云委婉抒情,眉间若点睛的一笔梅花妆,更显妖娆妩媚。
“那女子,真得到了大人的青睐?”嗓音娇媚,低哝若喃,风情自显。
暗月玄隐身于树,稳坐于上。背靠树干,手扶膝,目光远眺山峦。
“只差侍寝……”话音轻缓犹如长叹,却又带着他独有的冷漠。红衣女子美目淡转,眼睑微垂,如羊脂玉雕般的秀手折下树上的嫩枝,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大人身边有两个侍女,就够了。”
明净崖结界出口——
“松手!”水月息咆哮着,水眸怒火冲天,“我叫你松手!!!”
暗月玄妖异的眼瞳狠辣闪现,两人顷刻间以交手不下百招。一时间水纹与黑气纠缠,明净崖中花草树木一会儿生机勃勃,一会儿死气沉沉。生息与死气反复折腾,闹得山上风起云涌,如火如荼。
水月息被暗月玄制在地上,左手无意识的反抗乱挥,扑腾得漫天尘土,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红菱爱慕大人的事我不管,我也管不着。但是红菱要杀小沫我就得管,我不会让你们杀了小沫!我不会!!!!”
暗月玄将水月息堵在明净崖不让他下山。他已经明示长老们墨轩的异样,那帮子老家伙为了保住月族的苗子墨轩大人,肯定会不择手段将一切扼杀。
“红菱是圣女,只有族长才能娶圣女。大人还未成为族长,她空留芳心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你放开,放开我!!!”
“混蛋,混蛋!!”
水月息精通气息神识波动。他跟长老即便是密音,水月也会有所警觉。水月情商不高,但不代表智商也不高。
“息。”暗月玄终于开口说话,“无论如何,今天你也下不了山!”一个来历不明的弱小凡人,即便得到了那根本就不可能承受得住的传承她也成不了气候。她与墨轩就是云与泥的差别,永无可能!
“啊——啊——啊——”
咆哮在山间荡气回肠,水月息拼命捶打地面,泪与汗布满他俊美绝俗的容颜。
天微凉,安沫筱被人从被窝里揪起来,一身中衣推搡到一个空旷的大厅里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
“安沫筱?”浑厚的嗓音听得她耳朵嗡嗡作响,木讷地点头。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身体可复原?”她依然呐呐地点头。
“将她送出墨宛。”威严的下令,她不知所措。
浑噩地抬头,入眼的,是一片绚目。两名身上荡漾着蓝色灵力的白发老人肃穆地面对着她,看她的目光全然似在看一名犯人的审视。她颤栗着,脑中一片空白。
离开墨宛……
这是一个她从未想过的问题。因为她从未想过会有离开墨宛的那一天。不管是水月也好,墨轩也好。还是作为下人的凝云采惜,他们每个人对她都很好。然而这两位严肃的老人的做法和说法都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围。
“小沫儿!”外面响起水月的声音,焦急,慌张。她从未听过,更未见过如此的水月。
鼻青脸肿的水月闯进大厅,挡在她前面,“不能将她送出墨宛。”
“难道你是要我们将她逐出墨宛?”胡搅蛮缠?
“离老……”一只眼肿得几乎睁不开的水月想分辩什么,很快被人挟持着拉开,挣扎着,嘶喊:“离老,你们不能私自做决定。她是去是留应该由大人来决定。”
“息,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威胁?
“息自知在说什么。她是由大人救起,是去是留理当由大人定夺。两位长老难道没想过大人回来会做何反应?”有理走遍天下。
死一般寂静的大堂只听得见风过的声音。
安沫筱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唯一的感觉是冷。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延绵遍布全身。要倒下了吗?她觉得自己不能倒下。或许,倒下可以让自己免受这种冷。可她不愿意倒下。她坚持着,直到紧闭的大门被人由外推开。
墨轩匆忙回府,直奔议事堂。推开门,大堂中间跪着一人。单薄的背影映入眼帘,甚为刺目。
“大人。”水月想迎上前来,双手却被身旁的人制住,焦急万分。
墨轩上前,站到安沫筱身边,神色凝重:“离老,这是为何?”
“轩儿,是否该将这名来历不明女子逐出墨宛了?”被称为离老的老人白发苍苍,并不显老态。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说话洪亮,字字清晰。方才说话的人,应该就是这位了。
“逐出墨宛?”墨轩目光平静。整个议事堂坐齐2位长老,就为这么一名连自己叫什么都曾忘记的女子?
“当初答应收留她的条件是因为她昏迷不醒。现在她已醒来,行动自如,没有再让她留在墨宛的理由。”辰老的威严让水月低下了头,墨轩心里一片明镜,看来方才已经闹过了。
“辰老,容墨轩说一事。安姑娘为救息而受伤,记忆全无。如果此刻将她逐出墨宛,出了这个大门,是死是活难以定夺。多少双眼睛盯着墨宛,从墨宛出去的孤身女子,活着,世人不会说什么。若死了,天下人该怎么说墨宛?怎么说苍国?”一记重弹炸开,四位长老沉默。“一个孤女,没有任何来历,没有自保能力。走出这个门,出了任何事情,息恐一生难安。”
辰老提议:“可以给她在外安排个住所。”
离老提议:“也可以替她找个人家。”
辰老再次提议:“可以帮她找个活计。”
离老说出长老们的心声:“离开墨宛,才是重点。”
墨轩不语,解下外袍披在安沫筱身上。手,触碰到她的肩头,冰冷。身体,僵硬。墨轩眸光低暗。将她横抱而起,“轩,自有安排。”大步走出议事堂,不再理会。
即便是安沫筱到了该离开墨宛的时候,也只能是他,墨轩来宣布她离开。而不是他们,这些长老可以擅自决定的。
他还没有弄明白很多事情,安沫筱绝对不能随便离开墨宛,离开他的身边。这种事情发生了第一次,他就不会允许再发生第二次。不管是谁,都不能挑衅他的权威。
事件的最后,安沫筱终未离开墨宛。只是人,越发的沉默。
这种生活好像哪儿不对,可又好像一切理所当然。每天水月来陪伴她度过一天大半的时光。有时候水月忙,她就安静的待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在院子里吹吹风。亦或是坐在窗前盯着兰花出神。她不用再去侍奉墨轩,也不用再做小厮,连园子也去得少了。
暖暖的阳光洋洋洒洒的透过华亭的藤叶星星点点的落在安沫筱身上。每天都这样安静的生活着。安沫筱很喜欢这样恬静的生活。直至一天,水月看着她吃完药后离开。一道乳白色的光划过天际打着旋围安沫筱头顶转了一周,“叭”一下,消失。
安沫筱听见声音,抬起头,只觉得阳光特别耀眼。脑子似乎也灵光了很多。
这日,府里的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安沫筱见人都在忙碌,原本打算去院子里坐坐的想法顿时打消。还是在屋里待着吧。
入夜,墨轩和水月回府时已是子时。
安沫筱睡梦中感觉床边来了一人,站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