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木槿花
河滨小学操场的南边有几棵木槿树,每到夏日,总有紫红的花朵绽放在枝头,宛若朴实清秀的少女,娴静恬淡。每每眺望着她,总不由自主地想起我们村的木槿花。
我生长在焦村镇的一个小村庄,村里的卫生所前面,整齐地长着一排木槿花,有白色,有紫红色。那排木槿花从根部就开始分叉,几乎没有树桩,只是枝枝丫丫不断向上生长,就像一把张开的大伞,撑满了卫生所的院子,开出满树紫红色和白色的花朵。每年夏天刚刚到来,树上就有了小小的花苞,这些小花苞被叶子裹着,紫红色的那几棵树在前端隐隐约约露出一点微红。过几天,花苞绽开一丝笑脸,爆出红红的花瓣,摸起来很光滑。颜色和最初相比,已经由粉红色变成了紫红色,到最后变成淡紫色。而白色的木槿花似乎从花苞到凋谢颜色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年的夏天似乎来的格外晚,终于盼到了木槿花开放的时节,我们几个女孩总喜欢一起在离木槿花不远的空地上玩各种有趣的游戏,简单的游戏因为心中有木槿花的陪伴,笑声更加清脆。后来看电视剧《渴望》,看到肖竹新的桌子上有一瓶不知名的鲜花,我们都想摘一些花插到瓶子里,像电视里那样放到家里的桌子上,几个小伙伴推荐我去找卫生所的李跃森医生,按照村里的辈分,我应该管他叫爷爷。当我小心翼翼地说明了来意,李爷爷笑着问道:“这花开在我院子里好看,还是放在你家里好看?”我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话,李爷爷和卫生所里正在看病的村里人都笑了。李爷爷接着又说:“我给你们一人一个盐水瓶,回去就有花瓶了,要不拿回去就蔫了。”我们几个高兴地接过盐水瓶,急急忙忙折下几枝花跑回了家。
那一瓶紫红色和白色相间的木槿花放在了家里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每天早上上学前我都把花拿出来,把瓶子里的水灌满才放心地去学校。那时候的乡村经常停电,现在还依稀记得,我在烛光下读《红星照我去战斗》这本书,看看书里潘冬子经受着各种磨难,再在看看桌上烛光映衬下更加妩媚的木槿花,总觉得自己能在宁静的夜晚有花相伴有书可读格外幸福,忍不住忘记时间又继续往下阅读,直至读完全书才肯去睡。不久,插在瓶子里的花就开始凋谢,无论我采取什么样的方式,都换不回她曾经的奕奕风采,于是萌生了去卫生所偷偷折一回花的想法。
那是一个周日的午休时间,太阳炙烤着大地,村子里格外安静,我悄悄来到了离家不远的卫生所,远远看去,那里的门紧闭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壮了壮胆子,我站在树下,拉住自己能够得着的树枝拉下来,装备折木槿花。谁知,这个时候,卫生所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李爷爷站到了门口朝我大声喊道:“这个乐乐又来折我的花啦!”他边说边往我身边走来,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吓得咚咚直跳。出乎意料的是,李爷爷也拉住那个树枝,折下了几朵开得正艳的花,递到我手里说:“小乐乐,你再来我就把你绑到树底下给我把花看住。”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离开的,只是以后,再也不敢去折花了。在村子里见到了李爷爷,也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赶快跑掉。
后来,我离开村子到外面去求学,卫生所那排木槿树的花开花落也淡出了我的视野。再后来,师范毕业分到了故县一中任教,每次坐公共汽车路过焦村一中,我总是能远远望见校园中的木槿花。上学时,不曾考上这所曾经的重点中学,毕业后,也常常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在家乡的三尺讲台上教书育人,可是兜兜转转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机会,但是看见那带着家乡味道的木槿花,总感觉像老朋友一样亲切。几年前,在焦村一中乔占江校长的朋友圈中看到他拍摄带有木槿花的校园美景,仔细放大每一张图片,才发现这是我梦中曾经的风景,在木槿树旁似乎还有一个想起焦村一中一生都不能释怀的自己。
如今的我,早已经人到中年,每日生活的羁绊、忙碌的工作很少有时间再回村里,闲暇时常常思念村里的木槿花。在新农村建设中,见证村庄沧桑变化的卫生所和和那排荡漾在心头的木槿花,已经伴随着和蔼的李爷爷去了另一个世界,焦村一中的木槿花在梦中也已经和我渐行渐远。而今能看到的只有河滨小学操场的那几株木槿花,在红砖垒砌的方寸贫瘠土地上,像它的花语一样温柔地坚持开放。
物转星移,花开花落,紫红之约,无欲无求。但那满树的花朵依然跳跃在我心头,只为把一抹紫红的风景留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