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蛋的思念

回农场的路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个小太阳飘在前方，一闪一闪地发出金灿灿的光。

我不停追逐着，伸出手妄想触摸它，但总是抓不住，快精疲力竭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闪……

01

“怎么了，师傅？”我从梦中惊醒，带点儿疲倦的语气问。

“吓到你了？没事，刚儿过去一辆大货车，我踩了下刹车。”

我没继续回话，只是盯着窗外，灯红酒绿，车来车往，大家似乎都在忙着回家。

早上出门的时候，从农场厨房拿了两个鸡蛋，一直放在身上。

如果不是肚子饿了，习惯性地摸衣服口袋，我可能就忘了它们的存在。

两个小小的绿壳蛋，是前几天滕师傅养的母鸡下的。

我在车座上敲了敲，虽然鸡蛋已经凉了，但剥开蛋壳的时候，还是能浅浅的闻到一点清香。

这个味道很诱人，让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还没吃饭啊？”师傅估计是听到我剥蛋壳，便问了一句。

“嗯。”我没有多回话，有点急切地想吃掉手里剥好的鸡蛋。

咬下的第一口蛋白，含着浓浓的醇香味儿，就像小时候母亲塞进书包里水煮蛋一样。

那时候我一向不喜欢吃蛋黄，经常在学校吃一半，偷偷扔一半在垃圾桶里。

现如今长大了，我还是不喜欢吃蛋黄。

但眼前这个，就像梦里那个“小太阳”一样。

饥饿比起口味来说，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因此我选择不太情愿地咬了一口。

怎么说呢？

久违的味道从舌尖扩散，独特的细腻口感让我有点儿起鸡皮疙瘩。

有多久没有吃到这种味道了呢？

快十年了吧。

自从离开了乡下的老房子，我的书包里就再也没有装过水煮蛋。

儿时习以为常的味道，长大后却可望而不可即。

如今机缘巧合尝到了，就像做梦一样。

02

“妹儿，你这蛋有点儿香哦。”师傅斜着往后瞟了一眼，又继续看着前方。

“你也还没吃呢？”这蛋香应该是飘不到前方驾驶位的，老实说我不太想分享，但习惯性的礼貌又让我问出了口。

“唉，吃啥子哦，最近疫情有点严重，跑车活路也不好干啊。”他声音有点儿沙哑，语气里尽是无奈。

我摸了摸衣服袋里的鸡蛋，最后还是把它给了司机。

他也没跟我客气，得了鸡蛋后，用一只手三下五除二去了壳，整个扔进嘴里，又赶快握紧方向盘。

我听见他咀嚼的声音，很大，让我有点儿后悔没有留着自己吃。

“谢谢，你这蛋是真的香，在哪儿买的哦？”他嚼完咽下后，才同我说了句客气话。

“不是买的。”

“你们家自己养鸡下的啊？”

“也不是。”

“哦……那就是别人送的哦？”他似乎很想知道这鸡蛋的来源。

“没，我在农场上班，这鸡蛋是在食堂拿的。”

“你们农场在哪儿，还养得有鸡啊？”

“嗯，师傅养得有黑鸡，就在前面，快到了。”

“要得，那改天来看看。这味道跟那些年村里养土鸡下的一样。”

“我也觉得，可能跟没喂饲料有很大关系，农场师傅都是给鸡吃苞谷和菜叶子。”

“难怪不得弄个香，这年头很难吃到了哦。”

随着他说话的尾音，我也到达了目的地。

道了别，下了车，我在农场门口叫醒已经睡下的保安大叔。

进门后，心才完全放下疲倦和戒备。

冬夜的寒风刺骨，让人一刻也不想在外面停留。

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今晚没有月亮，但我还是想家了。

残留在嘴里的鸡蛋味还未散尽，如果可以，真想不刷牙，含着这股味道进入梦乡，重温童年记忆。

不过，想着明天一早还是能吃到滕师傅的鸡蛋，还是洗洗睡吧。

天亮了，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