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浮》第16章、王虎跳河

那是一个凄冷的夜晚。王虎并没有等到潇潇半夜给他的送信。于是王虎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他听到百货大楼的玻璃窗呼啦啦地作响，他以为是极度无聊，野鬼似的寒风，想要百货大楼大玻璃窗给拆了，好扛着它当做自己四处唬人的工具，因此王虎并没有很在意。

凌晨三点多钟。王虎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针织柜台前传过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王虎以为是店里进来了老鼠，他懒得半夜三更起来打老鼠，心想要是姑姑责怪起来，他就是说自己睡着了。毕竟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王虎是一个乡下男孩子。他在乡下生活的时候。他家谷仓里老鼠在里面坐了窝，他爸爸是不会，也不让王虎去赶那些老鼠 ，他甚至不允许王虎去伤害谷仓老鼠刚下的一窝幼崽。

有一次王虎他爹说“虎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咱们村里，像你这个年纪，有的人已经称爹了。”18岁的王虎瞪大眼睛，不知道老爹跟他说这些 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莫名其妙的看着老爹。

老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虎啊！你过两年要成亲当爹了。你当爹了你就会知道。你妈再丑你都不会嫌弃她。家里再穷狗都不会嫌家穷。咱们家米仓里，不就是老鼠刚下的一窝小崽子吗？咱家虽然钱不多，粮食也还是很富足的。老鼠下了崽，正好给它补补身子。就让老鼠它们一家子在咱谷仓呆着，多热闹啊！反正咱也吃不了那样多粮食，咱们换个思路去想象一下，就把它们当作咱们家添丁人口了，所以米仓里有老鼠，虎就莫管它了哈！”

老爹一番苦口婆心的话，让王虎云里雾里二丈似地摸不着头脑。于是他偷偷地去找老妈问询，老妈的答案很简单，原来是王虎他爹生肖是属老鼠的。所以他对家里谷仓里的老鼠很恭敬，在心里早就把它们当成了老天委派来引导他的神明。

小时候王虎看到家里谷仓里很多老鼠，非常生气。他有时在谷仓拿着扫把，拼命地追打过这些老鼠。但这些老鼠一个个就像是身怀绝技似地，在谷仓里随意传梭，把他像猴似的耍得团团转。王虎气得要吐血，咬牙切'地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想到好办法消灭这些令人讨厌的老鼠。

有一天他去二叔公家玩，看到二表弟狗儿手里拧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迎上去仔细一瞧，原来狗儿用城里买来的老鼠笼逮住了家里谷仓里的一只老鼠，他烧了一锅水把老鼠给烫了正扔了回来。

王虎看得眉开眼笑，虽然他觉得狗儿用开水烫死老鼠的做法很残忍，但是他立刻想到了，可以向狗儿借老鼠笼去收拾家里那些老鼠，还是开心的笑了。王虎从表弟家兴致勃勃地拿老鼠笼回家。

他来到米仓，把老鼠笼放到仓库里，在里面踏脚带勾的地方挂了一小块肉，于是赶快掩上门躲到门口，准备打开一条门缝偷看。没想到他身子刚闪出去，就听到米仓里啪地一声轻响，王虎转身一看 ，那只铁笼子里关着两只像喝醉了酒似的，在里面惊慌失措 ，到处乱撞的老鼠。

王虎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有笑晕过去。他心里乐开了花，一直夸耀这个老鼠笼子，太会来事了。决定多借几天，把米仓里的老鼠一往打尽。于是他拧着老鼠笼去了河边，把它泡在水里。当时王虎觉得很有趣，感觉它们像是小时候看的故事中，没有经过三媒六聘就私奔被抓回来沉塘殉情的一对苦命男女。

在他翘起脚，嘴巴里衔着一根草。用手支撑着头趴河边草地上看那对殉情的老鼠想入非非时。他爹大概听说了消息，老远跑了来，不问三七二十一，跑到他面前，从水里拧起那只老鼠笼，把那个老鼠笼上的铁钩子往上面一撬，两只浑身湿漉漉死里逃生的老鼠，来不及向老王致谢，飞也似地逃跑了。

老爹这个惊人之举，吓坏了儿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甚至怀疑老头子得了失心风。这个老鼠过街，不都是人人喊打，他居然把老鼠给放了，还拿着手里没有来得及放掉的绳子，劈头盖脸就朝王虎身上抽打。嘴巴里还不停恶恨恨地骂道：你这个败家子，我让你杀生，我让你杀老鼠，你这个遭天杀的 ，今天老天不收拾你，老子替老天收拾这个瞎了眼的东西…

王虎被老爹抽过来的迅猛的绳子抽打得，一会儿左躲，一会儿右窜，一会儿抱着头，像猴子似地跳起来用手护住屁股，一会又跳得老高。“你干嘛放走我的老鼠。”王虎哭丧着脸 ，一边迅速弹跳，一边左转右绕地躲避老爹虎虎生威的鞭子，气急败坏的王虎一生气，直接跳河了。

河边聚集了一堆村里看热闹的人们。等大家都明白这对父子之间因为老鼠而引发的家庭内部战争，都不由得站在岸边捧腹大笑。

王虎中河里游着泳，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他严重的怀疑被老爹放走的那两只小老鼠，正夹杂在人群中看他的热闹。那一刻，他沮丧极了，感觉自己像一条落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