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钱的人性

一

我爱吃炒凉粉，用卤汁配炒的凉粉不仅卤味十足且香糯可口。附近新开了一家小吃店隔老远闻到炒凉粉的香味，引得我不禁跑去排队。

眼看下一个就是我，“老板，给我来一份，多放香菜，不放辣。”我不加思索的说完，一摸衣服我顿时从香味中惊醒——我换了衣服。我立即把全身大大小小的兜儿都翻了个遍，只找到一张皱的不成样子的五元纸币。

可那价格表上明明标注最小份六元，眼看着我的那份凉粉在配上香菜，花生碎，芝麻酱，葱末就要送到我的手上，我有些慌了。

想到前几日因三毛钱与我大声争执的商家，瞥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我再一次翻遍我的兜依旧没有任何收获，我仿佛能够看见老板在听到钱不够之后不悦的嗓门，尽管他可能不会因为少带一块钱而公然拒绝我，但他极有可能带着不悦甚至鄙夷的神情吼出一些会让我在长长队伍前难堪的话，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不好意思啊，我换了衣服，现在只有五块钱，要不给我来五元的吧。”我声音极小有些心虚的说。

“妞，就是你不带钱也不能不让你吃啊。”他头也没抬，语气平和，说着把粉盛了进来，没有一点难为情的成分在。

那碗满的快要溢出的凉粉真香啊。

二

我不爱坐那种电动三轮车，因为它既没有出租车快，价格也不公道。曾听说有个别车主为了多收费想尽办法绕圈子耗时间。有一次到一个县城办事怎么也找不到出租车，无奈之下寻了一辆电动三轮。

这个车主是个年轻的妇人，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孩子，这让原本狭小的三轮车驾驶室显得更逼仄。

她看出我的疑惑便说:孩子太小，家里没有人带。

说出目的地，我们商定了价格，我便坐上了车，小小的车里气温一直在上升，孩子有些烦闷了吵着要吃雪糕，她一直无奈的小声安慰。

车子一路跌跌撞撞，在夏季的高温中爬行。

还没到商定的地点我看见在路边接我的熟人，便叫她停车，给完她钱正打算转身却被她叫住，她从几张零钱抽出来一块:“这不到你说的地儿，退你一元。

这一元钱对于我来说大可不必退还，对于她来说足以满足孩子小小的心愿，她为何要退还?答案让我思索很久。

三

广场的转角处，有个残疾人经常在这卖唱，隔很远他悠长的嗓音都能飘进耳朵里。你很难相信这样宽厚的嗓音来源竟是他因残疾而瘦小无力的身躯。

即便是这样，在小城广场的一隅他的“生意”还是不好的，但他并不在乎这些，每天都会按时出现在这里。

一个闷热的夏季傍晚，乌云密布，恐怕一场大雨就要来了，大家都在匆匆赶路，我注意到他也在低头收拾东西，腋下夹着拐棍正准备离开。恰巧我坐车剩了个硬币攥着手里，就顺手放在他面前的盒子里。

“姑娘，我是卖艺的，今天我的演唱已经结束了，这一元钱我不能收。”他尽力仰着头，把钱递到我面前。

我闻声望去，那双明亮的眼睛是夜空下最亮眼的星。

四

我的一个小表妹天真无邪，和所有小女孩一样酷爱吃甜食，每次我去看她总领着她吃上个冰淇淋，一块钱就能让她开心的不得了。

有次带她出去玩，她蹦蹦跳跳不小心摔了一跤。为了不让她哭闹，我连忙给她买了一个一元的冰淇淋。

得到冰激凌的她立即被美食吸引止住了眼泪。她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但丝毫不妨碍她愉快地吃着手里的冰淇淋继续蹦蹦跳跳，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疼痛。

走在路上我不禁想她以后的人生路再遇不顺磕磕绊绊甚至摔倒之时，一个冰淇淋还能不能这样完全的治愈她，让她再次高高兴兴起身赶路，哪怕上一秒眼角还带着泪下一秒就能露出甜美的笑容。

但愿她能一直保持孩童般的自愈力和满足感，为生活一点小确幸倍感幸福。

五

曾有人告诉我，不要用钱来考验人性哪怕一元都不行，因为人贪婪自私的一面是经不住金钱的考验。每当我也怀疑时，我总想到那一碗飘香的满到溢出的炒粉，那一元本已花掉却重返我手里的钱，阴郁的傍晚那双少见的明亮的眼，在跌倒后依旧灿烂的笑脸。

其实人性之美根本无需考验，它就在那，哪怕用一块钱做载体它也能煜煜生辉。

（文府原创，谢君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