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我们仨》|余生有限,请珍惜彼此当下
文/庄九夫人

"一九九七年早春,阿媛去世。一九九八年岁末,钟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的失散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做‘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一字不落的看完了《我们仨》这本杨绛杨老的回忆散文,内心是翻腾不止的悲伤。许久未曾因为读一本书,几度泣不成声,以至于泪眼模糊到看不清一个字,哀痛亦如感同身受。明明一个九十三岁老人的笔触,是历经世事沧桑洗练后的平实无华,我却从淡泊平静中读到深深的孤寂与不可抚慰的思念。
英国传记作家概括最理想的婚姻是:“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钱老曾在采访中不吝溢美之词的的评价杨绛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
他们相识于清华园,见面时,钱钟书的第一句话是:“我没有订婚”。而杨绛的回答是:“我也没有男朋友”。这样一见钟情的是多少人羡慕的世间良缘。
两人从清华园的鸿雁往来,彼此爱慕,到婚后相伴去牛津求学、租房过伙,再到回国后的辗转流离、互相扶持,他们把平淡的日子,在相濡以沫中,过的趣味盎然,有滋有味,令人艳羡不已。
也许,美好爱情的模样,不是财富上的门当户对,而是心灵契合上的势均力敌,你欣赏我尊重我,我也爱护你怜惜你。
然而生逢乱世,多是无可奈何。
钱钟书先生说:“从今以后,我们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我想这或许是一个父亲对家庭最美的誓言了。可是,面对琐碎生计的压迫,面对硝烟弥漫的战争,面对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政治运动,他们却迫不得已,在中年时期四处奔波,聚少离多。
现在的我们又何尝不是?背井离乡,远离亲人朋友,孤身一人,在异地他乡,日复一日,苦苦打拼,饱受思念和不能尽孝之苦。
可是,时间若白马过隙,稍纵即逝。也许,我们还未功成名就,还未实现平生抱负,还未能衣锦还乡,可是猛然一回首,却已是百年身。搓搓坨坨,庸庸碌碌,竟一生去也,何其悲哉?甚至于不明白这一生奋斗的意义何在?
然而,人这一生活着的目的又是什么?什么才是不朽的追求?
记得幼年时,我每次因为离家求学,总会哭哭啼啼的不愿离开,父亲就会耐心地教育我这样是没出息的。可是等我长大以后,可以狠下心肠,习惯寂寞,一个人在外地一年又一年,他们却越来越挂念于我,虽未经常叨念,却也知道是盼望我能回家,长伴左右的。
母亲常说:“如果我在身边照顾你,你一定见胖些。”每次听到这些,总是心酸又迷茫。总盼着有一天自己有能力,把父母接到身边略尽孝道,又怕这一天等的太长,迟迟难以实现,以至于成为终身的遗憾。
杨绛在书中说:“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争,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我们一起承担,困难就不复困难;我们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
作为一个学者之家,无论是有些书生“呆气”“拙气”的钱老,还是乐观开朗、作为教学“尖兵”的钱媛,他们无论何时何处境,都能平平淡淡的相守在一起,洞明世事,恬静内敛,用一种超然物外及“格物致知”的生活态度,共同面对短暂而又漫长浩瀚生涯中的风风雨雨,相伴相陪,不离不弃。
记得书中有一段描写文化大革命时期,因为钱老和杨老被划为右派,账户被冻结,生活很是拮据。
而作为他们子女的钱媛,要见到他们,先要在楼下贴上和作为“牛鬼蛇神”的父母划清界限的大字报,走到家里,再陈述已和父母划清思想上的界限。然后,才能默默的依偎在杨绛身旁,给她织毛衣,又拿出钱钟书爱吃的夹心糖,一颗颗剥开放进玻璃瓶封存,主要怕糖纸被有心的革命群众发现而落人口舌。
这种无声无息的关爱与温馨,在杨老的文章中俯拾即是。因为活着的时候,这般互相珍惜,相亲相爱,离别之期才更加痛彻心扉,难舍难弃吧。
斯蒂芬·茨威格说,“人生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他的人生中途,即在他年富力强时发现了自己的人生使命。”
杨绛在百岁感言时说:“少年贪玩,青年迷恋爱情,壮年汲汲于成名成家,暮年自安于自欺欺人。 ”
是的,我们这一生人寿几何,终究也就几十春秋,了了而已。细思下来,余生有限,爱一个还嫌不够,又何必计较太多。我们为生计生活,为名为利,徒废心血,蝇营狗苟,最终不过是为了追求一个安然宁静的避风港湾---家。
杨绛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一个人思念着我们仨。"
逝者已逝,生者只能缅怀与遗憾。这其中难以言喻的悲伤在《我们仨》里,虽未有浓墨重彩的渲染,但字里行间,却处处弥漫浸润着这种沉痛,让读书的人难以逃避。
而杨绛的终身守候与追求,应该不是不朽的事业,而是相依相伴的三口之家。我想,这也是我们多数人的人生意义。
很感谢自己在现在这个年龄,能够看到这本充满人生智慧的书,从而更加珍惜身边的亲人朋友,珍惜每一寸光阴年华。因为余生有限,生命无常,当下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