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专栏故事公众号【麦小丁】征集优质文章

《榣山旧》

2018-12-07  本文已影响55人  朝华夕下
《榣山旧》

【楔子】

至少,他的圆满,是由他亲手为他缔造的。

最差也莫如是,他会记得,曾有一个傻子,爱他,护他,伴他长安几十年,且以永生,守他欢喜,固他无忧。

【第一章】

七月,又俗称鬼月,谓此月鬼门关大门常开不闭,众鬼可以出游人间。

而每年的七月十五,便是传说中的鬼节。

在这个月,因百鬼出游,世人纷纷为其让道,夜不出户,人间如此,妖界却不然。

素闻这一任的妖界大王是个不可多得的年轻才俊,不但人长得俊俏,法力也是一绝。只可惜脾性差了点儿,不近女色,不知伤了多少个妖女精灵的心呐!

这不,今年的七月十五,青檀大王喜得第十八位子嗣,于洞邸设宴彻夜狂欢。

青檀大王与如今的妖界大王是故交,前前后后一共递了十七封请柬到梵心府上,然而遗憾的是,人家妖王大人不喜喧闹,结果一次都没来。

这第十八次啊,含辛茹苦地终于把那尊活菩萨请来了。可给青檀大王高兴的,他就知道,他果然还是他这位三弟最尊敬崇拜的大哥了,妥妥的!

“三弟啊,多日不见,你好似消瘦了些啊!怎么,可是府中过活得不如意?”高大威猛的男人迎下虎皮王座,爽朗痛快地拍着眼前男子的肩背,一张刀疤横跨的凶相生生笑成了一朵猥琐的菊花。

白衣男子嫌恶地拍开他的爪子,幽森的黑色瞳仁里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冷笑,“大哥真是好样的!我若再不来,岂不是要拂了大哥的心意?”

青檀打了个寒颤,“我说三弟呐,你夸我就夸我呗,干嘛还要这般阴阳怪气地冷笑?大哥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白衣男子笑得更欢了,“生性如此,我能有什么办法。”

青檀:“……”唉,算了吧,也不是第一次被吓着了。

两人落座,白衣男子四下扫了一眼,问道:“二哥呢?”

“他呀!”青檀摆摆手,呲着牙灌了一杯酒道:“说来话长喽……”

“长话短说,要么不说。”白衣男子直接打断他欲喷薄而出的长篇大论。

“……他又到凡间去了。三弟,不是大哥多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个小情人不过是一介凡人,早就投了七八十次的胎了,都说狐狸多情,偏偏他却是个痴情种!”

白衣男子不置可否,仰头灌了一杯酒。

瞬间,台下妖女妖眷嗷嗷直叫,已经被妖王大人的盛世美颜冲昏了头脑。

“啊啊啊啊,妖王大人喝酒的姿势好帅啊!伦家好想占为己有啊!”

“不行了不行了,妖王大人在看我,我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啦!”

“胡说!妖王大人明明是在看我!也只有我这么如花似玉的妖儿才能配得上妖王大人~”

“姐姐莫不是忘了,妖王大人他,不!喜!女!色!”

“……”

妖王大人君梵:“……”好想咬人哦!

青檀默默地、默默地挪远了。

【第二章】

妖界大街上,人面妖身的小贩当街叫卖,五花八怪的妖众或人或妖身,三五成群结伴游行,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榣山第一次来到妖界大街,他一路边走边看,觉得什么东西都新奇得很。

好在他还没忘了此行的目的,他在路边站了一会儿,随手拦下一位过路的妖,虚心求教:“这位大叔,请问妖王大人的住处怎么走?”

“小子,我还没成年呢……罢了罢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说梵心府啊,顺着这条街直走,走到尽头就是了。”

榣山顺着这条街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多谢大哥。”他咧嘴笑了一下,墨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不谢。话说小兄弟啊,你看着不像本地妖啊,莫非也是为妖王大人慕名而来?”

榣山抿抿嘴,俊秀的脸庞飞快闪过一抹羞涩,“我此番,是为求亲而来。”

路妖抓耳挠腮想了好一会儿,“奇怪!梵心府上有未出阁的女眷吗?”

没人回答他,榣山已经走远了。

两个时辰后,榣山站在梵心府的大门前,他仰着脖子看那巍峨殿阙拔地数十丈高,深深叹为观止。

哇,夫人家好有钱哦!幸好,听大家的意见带上了一座山的奇珍异兽,彩礼钱应该是没问题的。

榣山松了一口气,蹭着梵心府门前的台阶坐了下来。

他打听过了,今日是青檀大王第十八位虎子的百日宴,他的夫人去做客了,现下还没回来。不过没关系,他就在这儿等他夫人回来好了。

君梵给他的十八位侄儿挨个送了长命锁,青铜色的长命锁套在每个侄儿的脖子上,大到百岁壮汉,小到襁褓中的婴孩,一个也没有偏向,一个也没有少。

他的十七个侄儿都很怕他,唯独这十八侄儿冲他笑得格外没心没肺,他好心情地逗留了一会儿,最后欺负得小婴孩委屈巴巴地噙满了泪水,他功成身退。

喝了酒,却并不想用法力散去醉意。青檀的洞坻离梵心府不算远,他索性隐了身形一路走回去。

他行走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眼底依旧含着一层薄霜,仿佛周围的人或物都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

虽然,这些都是他的臣民。

焚心府富丽堂皇,地段却极为冷清,都说妖王大人不喜喧闹,除非要事,一般妖众大都不会踏足此地。

可是,那个坐在他家台阶上的东西是什么啊?

妖王大人的眼角一抽,因为他看见那个东西猛地抬头用鼻子嗅了嗅空气,然后准确无误地朝他的方向扑过来,一双墨绿色的大眼睛闪亮得诡异。

他在看清那张容貌后心里一惊,站着没动。那个东西也在他面前刹住脚步,站着没动。

过了片刻,他便醒悟。

周身法力在一瞬间铺天盖地地碾压开来,君梵不耐地撤去隐身法术,颦眉道:“让开!”

榣山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斑驳夜色下,眼前这人清艳绝伦的容颜一下子和他记忆中的那张容颜合二为一,他的脸颊迅速覆上一层滚烫颜色,几乎心跳如鼓。

“我,我要娶你。”他开口道,声音难以抑制地结巴起来。

君梵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笑了,这一笑,足以令他身后破空绽放的烟花都为之失色。

“哦?为何?你难道不知本王素来杀人不眨眼吗?”

“知……知道,但是,我,不怕。”榣山冲他笑,干净纯澈的眸子里盛着满满的爱意。

君梵恶寒,“哼!小鬼,你这么着急寻死你家里人知道么!”

“不……不知道,不过……等你嫁给我,他们,就知道了。”

“呵~”

“你……愿意,嫁给我吗?”榣山激动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麻布袋子,当着他的面解开,递过去,“这是,彩礼。”

这个傻子居然比他还高了一头,这个事实让君梵极为不爽。醉意上涌,他怒极反笑:“老子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吗要嫁给你这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哑巴?!睁大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老子是条蛇,老子活了上千年,老子不杂交!!”

榣山被他吼得一愣,然后无比认真解释道:“我……我不是狗,我,是狼,可以的。”

君梵:“……”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第三章】

“我……我喜欢你,我要,娶你。”榣山不怕死地又凑了上来,他将手中的麻袋撑得大大的,这里面是他的族人和他一起捉的彩礼,整个冰山雪原的奇珍异兽,一共花了好多年才装得满满的。

临走之前,他父亲说,一定要他把儿媳妇给娶回来,实在不行,入赘也可,到时候,这片冰山雪原就是他的嫁妆。

他走下冰山雪原,一脚踏进凡间的红尘俗世里,不知道走了多少年多少月,经历了多少世事无常,为的,就是把眼前的这个男子娶回家。

他想跟他过日子,就像父亲和母亲那样过一辈子。

这怕是君梵从小到大几千年来第一次被妖不怕死地求婚,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如此奇葩的傻子。他忍,对方却总在挑战他的极限,行吧,既然忍无可忍,那么便无需再忍。

两指并拢,他指尖缠绕上一团纯黑的雾气,以此施法令那傻子动弹不得,他扑过去不顾尊老爱幼地将那傻子打了一顿。

下手之狠,可谓是丧心病狂。

过了大半个时辰,君梵终于解了气,甩了甩肿起来的双拳,他心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傻子当真皮糙肉厚,这一顿不掺加任何法力的拳打脚踢,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受罪。

“对……对不起,你的手……很疼吗?”抱头趴在地上的榣山抬起半个脑袋,那一刹那,两行鼻血哗哗地流了下来。

君梵经过一系列激烈的动作后,此时的他是衣衫凌乱娇喘不断的,所以当他的目光瞥到那两行血花花的鼻血时,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天呐!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妖?!

他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回府,一路上面布寒霜,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这个月妖王大人的心情不太好,梵心府里的下妖们苦不堪言,恨不得躲在地缝里走路。而罪魁祸首却偏偏毫无自觉,他通过了红狐管家的考核,在梵心府里谋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守夜。

他是狼,夜间视觉和嗅觉都极为敏锐,速度爆发力也不在话下,于是在一个月后,他被红狐管家调派到了妖王大人的宫殿外守夜。

月黑风高,夜深露重。

妖王大人被噩梦惊醒,然后他就睡不着了。

君梵回过神来,拂去满头的冷汗,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着,他将手中的青色玉佩重新放回枕头下,赤脚下床走出了寝殿。

榣山睁着一双幽幽的绿眼睛,他提着一双鞋,躲在阴影里跟着君梵来到浴池,那人进去后,他便守在外面时刻警惕着。

风吹草动,浴池的纱幔轻轻掀起一角,榣山鼻尖微动,下一刻身影已然出现在浴池当中。

两两交锋,势均力敌。

他的心思全在浴池中另一个人的身上,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或是害怕,他也担心他会受伤或是害怕,一个不慎,便措不及防地挨了一掌。

挡住来人不加掩饰看过去的视线,榣山绿眸凶狠,欲拔刀。

“你,转过身来。”身后声音骤然响起,榣山听从地转过身来。

君梵瞳孔微缩,想咬人!

“你为何会在这里?你在干什么?!”君梵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完全是被气的。

“守……守夜,保护,大人。”榣山低着头,无处安放的眼睛落在岸边散开的衣衫上,他慢慢的、慢慢的红了耳朵。

君梵眼尖地捕捉到了他的情况,脱口而出道:“出去!”

“是!”榣山放下鞋子,逃一般出去了,逃到一半,他恍觉浴池里还有一个不速之客,顿住脚步,回头,只见那个不速之客正笑眯眯地跟着他走出来呢。

榣山不再迟疑,三步并作两步退出浴池。

【第四章】

“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家中可有婚配呀?”那人笑眯眯地凑过来,红色的狐狸眼睛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榣山保持沉默。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小兄弟呀,你就跟我说说话嘛,你说不说?说不说?你再不说我就要亲你喽?”

榣山看了他一眼,那是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墨绿色的眼睛好似燃起的两簇鬼火,亮得令殷玄心里一跳。

不过下一刻,他看着身影重新出现在树上的那只狼妖,罕见地无语了。

躲什么躲?!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他长的也不比那只蛇逊色多少呀!

第二日,君梵找到管家质问:“那个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寝殿外!”

红狐管家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其中原由,笑道:“那孩子初来乍到,举目无亲,老奴看着可怜,人又老实,便招进了府。大人这个月吓走了二十九个守夜的,老奴觉得,这个孩子可以担此重任。”

君梵脚下逐渐结冰,以他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花草树木皆蒙上了一层冰霜。然而片刻后,冰霜融化,滋润大地,他到底没有再追究守夜的事。

红狐管家捋捋红胡子,冲榣山一笑,狐狸眼中透着狡猾的本性。

“多谢管家。”榣山感激道谢。

“好好干,大人除了脾性不好相处了点儿,待人还是不错的。虽然不知道大人为何会对你有成见,但小兄弟,我看好你呦!”

榣山重重地点点头,问起昨夜擅闯进府的那妖。

“那位啊,可是我狐族的新王呢!和大人是旧相识了,呵呵。”红狐管家又笑了。

榣山点点头,转身离开。

梵心府的日子还在继续,在君梵有意无意的注意下,榣山已经顺利上升为妖王大人的贴身侍卫。他想他应该是开心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只感到了难过。

很多次,男子会偷偷看他的脸。

他在男子的目光中窥见了怀念和眷恋,太多情绪交织在一起,错综又复杂,一条条无形的线牵引出一段段久远蒙尘的回忆,他在男子的眼睛中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绝不是他的自己。

某一夜,他负责守夜,男子的寝殿灯火通明。

他观察到男子今天的心情比以往都低落,他以为男子不会想看到他,所以便站的远远的,可是男子召唤他进去。

他在寝殿内站了整整一夜,男子看了他整整一夜。

天色朦胧亮,男子坐在云镜前问他:“傻子,我好看吗?”

他答:“好……好看。”

“傻子,你喜欢我吗?”

“喜……喜欢。”

“可是傻子啊,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好看了,他还是不肯喜欢我?”

“傻……傻子喜欢。”

男子大笑起来,双眼通红地向他靠近,“哈哈哈……真可笑,我要你的喜欢有什么用?!……傻子,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倾慕于他,可是他没有心,就连他的血都是冷的。我追随他三千一十八年,赤血染皇权,生死皆由他,可是他到死都不肯说一声爱我来哄哄我!……他怎么能那么狠心?!他死了,我一点儿都不快乐……我不快乐,傻子。”

“不哭,傻子……不懂。”榣山摸摸他脸上的泪痕,有些不知所措。

“你自然不懂。你怎么会懂呢?你不会懂的。”君梵在笑,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傻……傻子陪你,喜欢你,给你……快乐。只要……你好,傻子……怎么都可以,怎样都……愿意。”

“傻子啊傻子,你是认真的吗?”

“傻子……不会离开。”

“……记住你今日的话,若有一日,你食言了,我会亲自追你到天涯海角,我会亲手杀了你。”

“好,傻子……答应你。”

“别让我失望啊,傻子。”

【第五章】

妖王大人要娶亲了!!!

这个平地惊雷在一天之内传遍了妖界的大街小巷,所过之处,众妖被炸的体无完肤,差点儿无妖生还。

几乎是在一天之内,榣山成为了妖界女眷们的公敌。妖女妖眷们从前有多爱她们的妖王大人,现在就有多羡慕嫉妒恨这个名为榣山的狼妖。

与此同时,众妖茅塞顿开,怪不得他们大人不好女色,原来是好男色呀!

被传言好男色的妖王大人却在谁是夫君谁是夫人的问题上纠结了,他再次强调:“以后要唤我夫君知道吗?”

“好……好的。夫人……可真好看。”榣山一脸痴笑。

可是下一刻他就愣住了,因为他被他的夫人咬了一口。咬在下巴上,有点儿疼也有点儿痒,他的脸比外面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还要红。

“还……还要。”

君梵:“……”

妖王大人的婚宴举行得非常盛大且热闹,几乎妖界所有的妖都在前一天晚上早早地蹲点在梵心府的大门外,可以想象红狐管家在第二天开门时是怎样一番震(无)撼(语)的场面——一大清早被一地现了原形外加你压我来我压你的妖怪们的销魂睡姿闪瞎了眼睛,红狐管家表示很想自剜双目。

君梵无父无母,榣山的父母远在冰山雪原之上,于是青檀和自称君梵二哥的男人稳坐高堂,喜滋滋地等两人来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对拜,送入洞房——”

“礼成!”红狐管家站在高台之上笑道:“大家伙尽情喝酒吃肉,酒是五百年一次蕴藏的好酒,肉是上古凶兽饕餮之肉,一会儿还有鸟族最妙不可言的乐曲和狐族最千娇百媚的舞姬,包管大家伙吃好喝好玩好,良辰美景,不醉不归。”

台下有妖立刻高声附和:“妖王大人威武,今夜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这边暂且不提,话说两位新人那边却是另一番别开生面的景象。

只见我们的妖王大人坐在小桌前惬意地喝着小茶,榣山则是一脸茫然地遭受着其他两人的盘问。

青檀:“臭小子,你家在哪?家里有几人?远不远?家里有没有钱?”

榣山如实答道:“我家住在冰山雪原,族里有我的父亲母亲、六十八个叔叔婶婶和二十九个幼弟幼妹。我走了很久才找到这里,呃……那些彩礼是我们的全部家当。”

君梵的二哥殷玄:“小兄弟,你看看我好看不好看?如果你说我好看,我就把我的钱分给你一半,好不好呀?”

榣山同样如实答道:“不好,我家夫人才是最好看的。”

君梵轻笑出声:“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眼光随我。”

榣山嘿嘿地笑了。

其他两人表示吃糖吃多了,想吐。

“这洞房算是闹过了。”君梵放下茶杯送客,“门在那边,慢走不谢。”

殷玄没动,他柔若无骨地依在门框上,“你可想好了?如果你后悔了,我现在就可以……”

“想好了……”君梵打断他,墨色的眸子渐渐抬了起来,轻却坚定声道:“我从不知后悔为何物。”

殷玄笑,“巧了,我也是。”

这下,寝殿内便只剩下君梵和榣山了。

榣山关上门,回身时却见君梵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端起茶杯尝了一点,发现里面是酒,很烈很烈的酒。

他微微笑,将君梵抱到大床上,笨拙地脱去他大红色的喜袍,他自己也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便拱进了君梵的怀里。

蛇是冷血动物,君梵的怀里也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可不知为何,榣山觉得心里有块地方暖暖的,软软的。

他盯着他酣睡的面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终于累了,困了,才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觉,他睡得很是香甜,很是美满。

……

群妖乱舞的婚宴上,青檀趁着酒意悄悄地问殷玄:“临走时,你想说的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殷玄媚眼如丝,笑得慵懒恣意,半响,他缓缓道:“如果三弟后悔了,我现在就可以去杀了那个名叫榣山的狼妖。莫非大哥也是这个意思?”

青檀点点头。

男人笑意不变,红色的眼瞳却暗沉下去许些,“大哥喝醉了,三弟最不喜醉酒之言,大哥切记,以后莫要再提。”

青檀一怔,不说话了,只一个劲儿地灌酒。

【第六章】

君梵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梦。

那好像是几千年以前的事了,那时他年纪尚轻,人间发生了剧变,高山崩塌,百川断流,岩浆遍野,昔日人们赖以生存的大地裂开了一道又一道吃人的口子,人间哀嚎不绝于耳。

他的父母,便是丧命在那次的逃亡中。

他怕极了,在那场长达百年的浩劫中,他只顾着早早长大,早已忘却了什么是德伦和良善。

至今,他之所以能够站在今天的这个位置,他想,全是因为他遇见了他。

那个宛如神佛一般的圣洁男人啊,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敌人的鲜血蒙蔽了他的双眼,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他只记得那个男人很强大,那种强大的力量几乎在一瞬间掀翻了在场的所有人,人们被迫回归因饥饿而丧失的理智。

在那个男人的带领下,人们吃了一顿前所未有的饱饭,没有你争我抢,没有饥不择食,也没有虎视眈眈。

他听到那个男人的身份和名字——九天之上尊贵无双的殿下,天帝之子,行九,故名九翎。

他想他是畏惧那个男人的力量的,可同时,常年的欺压和逃亡亦使他迫切想要拥有这种强大的力量,于是,他不顾一切地留在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他亲眼目睹那个男人跌下神坛后卷土重来;

他亲身经历了一波又一波远比血雨腥风更加令人惶恐的黑暗;

他独自行走在深渊里许多年,破茧重生,穷及一身,只为回护一人的唱诵。

经年逼就风刀霜剑,一朝收骨不得好眠。到头来,世事俱歇,只有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怀。

那些深不见底的无尽深渊啊,至今犹在他的眼前,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从冷汗中惊醒,那枚九翎留下来给他的玉佩,便成了他唯一的宽慰。

很神奇,这一觉他睡得很踏实,一觉无梦,以至于他睁开眼睛时整个人都是混沌的。

耳边传来不切实际的呼唤,他转过头去看,是黑发绿眸的青年在说话。

“……你醒了,夫人,早上……好。”

伴随着一阵头痛,他想起来了,这是他昨天刚娶过门的男人。

“傻子,要唤我夫君啊。”

“好……好的,夫人。”

……称呼什么的,无所谓了。

两人结伴走出了寝殿,一路上现出原形的妖怪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梵心府的各个角落,场面之乱,令榣山瞠目结舌。

“红狐……管家?”榣山指着一只红色皮毛的狐狸,揪了揪君梵的袖子。

“挂在房梁上的那是殷玄,红狐管家脸上有胡子,而他没有,他喝醉了喜欢把自己挂起来。你看,那个被一堆虎崽子压着的是青檀,他被压惯了,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榣山睁大了眼睛,好像知道了某个不得了秘密哎!

君梵轻笑,牵着他的手走出了梵心府。

他们走在空无一妖的大街上,十指交叉,手牵手,肩并肩,一黑一白,黑的身材高大,白的清雅冷峻,两个人看起来般配极了。

谁都没有先开口,他们都觉得今日清风徐来,日头刚刚好,这样不说话,就很好。

【第七章】

他的夫人待他极好,榣山有时候会觉得这就像一场梦,每当他有这个想法时,他便偷偷掐自己,会疼,他心里才踏实。

入住梵心府的几个月之后,他同他的夫人说了回家探亲的想法,他的夫人最近身体不太好,可他还是同意了。

临行那日,他的夫人问他:“你会一辈子对我不离不弃吗?”

榣山点点头,“会。”

“那如果我死了,你会随我而去吗?”

榣山想了想,随后坚定地摇摇头,“不会。”

君梵脑袋一懵,然后整个人就炸了,“妈的老子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三千弱水只要你这个歪瓜裂枣,你倒好!你居然不要老子?!你不要老子!!丫的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夫人,小……小心身子。”榣山就站在原地,不动如山地任他打。

“为什么不躲?”

“不疼,夫人开心,就好。”

君梵到底没下狠手,“为什么?为什么不想跟我一起死?你在外面有小贱人了吗?他比我年轻?比我漂亮?还是你怕死?”

“没,夫人,最好看。”

“不许说谎!”

“不……不说谎,不怕死,……要等夫人……下一世轮回,再娶夫人……喜欢夫人。夫人,我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全部,我一个人的。”榣山拍着胸脯宣誓道。

“傻子……”

“夫人,要笑,不要,难过。”

心里一酸,君梵便笑了。

榣山离开的第二天,他梦见君梵病倒了。他突然心慌意乱,凭着野性的直觉,他一路狂奔回梵心府。

梵心府人去楼空,他的夫人不见了!

他找了梵心府,找了妖界大街,找了青檀,找了殷玄,他疯了一样找,却唯独找不到他的夫人君梵。

他彻底慌了。一口咬在手背上,鲜血淋漓,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是梦吗?是梦吧?果然是梦吧?!

他就知道他做了一场很美好很美好的梦,梦里他找到了他的夫人,并且娶到了他,他的夫人对他好极了。可是,可是他不小心把他弄丢了啊,他的夫人会不会害怕?他的夫人还生着病呢,他夜里会不会冷?有没有人给他盖被子?有没有人……给他治病?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睛里落下来,紧接着大片大片的泪水打湿了他脚下的地面,他呆住了,脚下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远处昏暗的街巷里,殷玄抱臂靠在墙上道:“你看他,不会是傻了吧?”

他指的是大街上的榣山。

然而他身后戴着斗笠遮住脸庞的男子已经转身离开了。

“哦,我忘了,他原本就是个傻子。”殷玄恍然大悟,然后他讽刺地笑了,感叹道:“当个傻子真好啊!”

【第八章】

一千多年前,九翎魂飞魄散,君梵以一己之力保住了他的肉身。

千年来日夜不息的豢养已经逐渐掏空了他的身体,可是他不死心,他想要复活九翎。他答应过他,他要等他,他说他会醒来,他说他会来找他的。

没有合适的魂魄,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把自己献祭给九翎的准备,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榣山。

那个呆呆傻傻的青年,第一次看见那张和九翎长的一模一样的容颜时,他差点儿信以为真。

幸好,他知道,那不是他。

新婚之夜,殷玄问他后悔不后悔?后悔把这个青年娶回家,后悔将要把自己而不是这个青年的魂魄献祭给九翎吗?

君梵当时是怎么说的?哦,他想起来了,他说,他从不知后悔为何物。

他不后悔,他从不后悔。无论是几千年前,还是几千年后。

面对那张脸,面对那个青年,他终究不忍心摧毁这份弥留之际最后的温暖,既然如此,那便只好摧毁自己。

如今他容颜尽毁,自是不愿青年再见他。可是却不想,几个月后,青年再次找到了他。

“夫人,找到……你啦。”青年站在他身后,愉悦的声调上扬,笑得十分开怀。

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完成了任务,在等糖吃,君梵想。他目光落在青年狼狈的脸上,黑色瞳仁随之一凌,想也不想便问道:“谁欺负你了?!”

榣山嘿嘿一笑,他就知道他夫人还是关心他的。

“有人说……夫人的坏话,我就……打他。我赢了,他告诉我……夫人的下落。”

君梵立刻猜到了那人是谁,忿忿道:“狡猾的老狐狸!”

“多亏了……二哥,才找到……夫人,真好!”榣山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欠殷玄的一个人情。

他不止帮他找到了夫人,还告诉了他他夫人的秘密,这个人情太大了,他觉得自己可能还不完。

“傻子。”君梵摘掉斗笠,露出他那一具狰狞丑陋的身体来,“你看我,皮肉腐朽,白骨森森,此身早已经陨落,我不信,你面对这个样子的我仍然心怀爱慕!”

榣山惊呆了,他看着他的夫人,猩红的血色纹路爬满了他的大半张面容,污血浸湿了他的衣袍,大块大块的皮肉从他的身体上腐烂,脱落,暗红肉沫中,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味道,依稀可见他白色的骨头和正在跳动的心脏。

他该有多疼啊!

榣山的心仿佛被揪了起来,他伸手接住那一块脱落的血肉,想要把它重新敷在君梵的身体上,可是他发现,那块肉已经腐烂了。

那是一块腐肉,而且它的数量远远不止这一块。

“不怕,傻子……不怕,傻子喜欢你……心仪你……爱你呦……傻子,爱你啊!”榣山不顾那一身血污抱住了他,小心翼翼的,轻柔的,生怕弄疼了他。

君梵还来不及推开他,便已经泪眼滂沱。

他伏在他的肩上,他不信,这个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傻的人?他已经不要他了,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厚颜无耻地找回来,面对如此丑陋不堪的自己,他居然还说喜欢,说心仪,甚至,说爱他?

他怎么敢?!

榣山温柔地陪着他,那一身颓败糜烂的气息刺伤了他的眼睛,他疯狂地想,要是那些伤痛出现在他的身上就好了,他多想,代他痛,代他伤,代他承受所有一切的灾难和折磨。

他似乎从五百岁那年起便做好了一生的准备,就是把他娶回家。活着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给他快乐。

单从前半部分而言,他无疑是成功的。至于后半部分,在不久的将来,他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第九章】

榣山陪君梵渡过了妖生当中最后的一段时光,几十年的时光,对人类来说,是漫长的。

他们去了凡间,像普通人一样朝九暮五,像普通人一样平凡而快乐地生活着。

春天,榣山会带君梵徒步去爬一座很高的山,君梵身体不好,大多都是榣山背着他爬的。他们相偎坐在开满红白色相间小花的山巅上,一起看新升一轮的日出和从沉睡中醒来的小镇。每当这时,他们便会觉得内心很安静,也很美好。

夏天,院里的桃花开满了枝丫,君梵躺在摇椅上被日头晒得昏昏欲睡,榣山便坐在他身边给他扇扇子,赶走一些不知名的小飞虫。烈日炎炎,蝉鸣不绝,有时君梵还缠着榣山给他买西瓜,明知君梵不能多吃,榣山还是傻兮兮地买了好多回来。

秋天,榣山种了半个山腰的苹果树。山下金灿灿的麦子和山腰果实累累的苹果树相交辉映,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就好像情人间的低语呢喃。他们一起去摘苹果,蓝天白云,风起云涌,每次君梵篮子里的苹果都比榣山的要多的多。他们约定,输的那个,要背赢的人回家。

冬天,君梵被榣山裹得严严实实的。光秃秃的枝桠下,榣山堆了两个雪人,好看的那个雪人叫君梵,不好看的叫榣山。它们手牵手站在天空下,第二天,太阳出来,它们便只剩下半个身子了。榣山觉得难过,但他不想让君梵也难过,所以每天都会偷偷起很早去堆雪人。君梵就笑着站在窗边看他堆雪人,也从来没让他发现过。

榣山很讨小孩子的喜欢,他看起来善解人意极了,就连镇子里最顽劣的男孩都成了他的小跟班。

君梵时不时会羡慕,但这羡慕并持续不了多久,因为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换一个身份,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对凡人来说,不老的容颜是恐怖的。君梵日复一日地老去,他已经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凡人了,而榣山却容颜如初。

人间第五十一年,那年的君梵已经不记得榣山是谁了。

当他们来到人间的第七十年整,一天清晨,榣山照常去叫君梵起床,他喊了三遍,君梵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君梵永远不知道了,当年的榣山为什么会向他求婚。

青檀和殷玄一起为君梵立了一座墓碑,蓬勃的草丛中窜出来一条黑色的小蛇,它将细小的身子仔细盘旋在一枚青色的玉佩上,再次陷入了沉睡。

从此以后,在青檀和殷玄漫长的生命洪流中,他们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黑发绿眸的青年了。

【第十章】

从前,有一只狼,他生于冰山雪原之上,天赋异禀,早早修炼成人形,面对喜欢的人却生性口吃。

当他长到五百岁的时侯,他遇见了一个令他心动的男子,于是他准备了很多很多的彩礼,走下冰山雪原,一脚踏进了人间的红尘俗世里。

他走过悬崖峭壁之中的千山万壑,他见过奔腾不息的沧海壮阔,他曾为捕猎者也曾身为猎物,他曾在血雨中绽放杀戮,也曾在绝境中夹缝求生,只是不想就这么死去。

他路过人世间,亲眼看到人间百态,草木炎凉,也经历了人们口中的世事无常,终于,在妖界梵心府的大门前,他向男子求了婚,他要娶他,他喜欢他,很喜欢,特别喜欢。

后来,他终于娶到了男子。

男子时常问他一个问题:傻子,你看看我,我好看吗?

他每次都答好看,因为他的夫人是真的很好看,比任何人任何妖都好看,他每次都看不够。

他唤他夫人,他却唤他傻子,傻子也好,只要他的夫人开心,他便心满意足。

听说他的夫人曾从小爱慕一个已经死去了的男人时,他有点儿难过。他的夫人已经活了几千年,那岂不是在那些上千年的时光中,他的夫人都是独自一个人伤心难过?

他难过于自己出生的太晚,来不及给他开心,让他快乐。

他的夫人那么好,他怎么舍得让他伤心难过?他怎么舍得让他落泪?如果有灾难,那么就让他替他去受,他皮糙肉厚,不怕疼,也不怕苦。况且,他还是他的夫君,替他疼,替他苦,也是应该的。

他们都说他傻,其实傻子一点儿也不傻,而且他很早就知道了,他的夫人,想要逆天改命,试图复活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的尸首。

他曾偷偷去看过那个男人的尸首,果真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他想,他应该庆幸的。庆幸自己即便有一天不在了,也会有另一个装有自己灵魂的傻子替他时时刻刻地陪伴在他的夫人身边,庆幸每当他的夫人看见那个傻子时便会想起曾经的一个傻子。也庆幸,他的夫人,终于如愿以偿,生生世世,长安无恙。

至少,他的圆满,是由他亲手为他缔造的。

最差也莫如是,他会记得,曾有一个傻子,爱他,护他,伴他长安几十年,且以永生,守他欢喜,固他无忧。

……

妖界的妖王大人和他的夫君失踪了,没有妖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妖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梵心府的地面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每只妖都在等待它们的主人归来。

不知道过了几年,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一轮又一轮的妖死去,一轮又一轮的妖重生,直到一个白衣男子站在了梵心府的大门前。

他手里攥着一个青色的玉佩,推开了梵心府年久失修的大门。

有年迈的妖睁大了浑浊的眼睛,紧接着,他们激动了,他们沸腾了。

他们的妖王大人回来了!!!

整个妖界都在为他们妖王大人的归来而欢呼雀跃,只有一只老的不能再老的红色狐狸流着泪问他——大人,您的夫君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他困惑了。他的夫君?他什么时候有了夫君?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红色的老狐狸泪流满面。

年轻的妖王走进了他久违多年的宫殿。

许多年以后,有人又讲起了这个故事,天真的孩童问道:“那妖王大人到底有没有等到他的爱人呢?”

“谁知道呢?他等着,也忘着,如此几千年便过去了。”

“那妖王大人岂不是很可怜?”

“可怜?呵,也许吧……”

“妖王大人真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地等了那么多年……咦,你怎么流泪了?”

“没什么,起风了,眼睛……有些疼。”

“那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对了,你觉得妖王大人能不能等到他的爱人呢?”小男孩吹完眼睛后,捧着下巴问道,一双灵动闪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绝世无双的信赖。

白衣男子轻轻地笑了,摸摸他的头,呢喃道:“我不知道。不过他就这样等着,一直等,等着他来,总有一天,他总会来的……对吧?傻子。”

“唉,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长大了,我有名字的,你要叫我的名字才行。”

“唔,抱歉,我又忘了。”

“算了算了,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原谅你了。现在,来,叫我的名字。”

白衣男子笑了,然后,他开口了。

这便是一声很悦耳动听的“榣山”了。

小男孩嘿嘿地笑了,心满意足。

【后记】

很久很久以前,北方的冰山雪原还是一片被风雪和冰霜肆虐的大地,外来人或外来妖进入雪原都注定活不长久,因为那是雪狼一族的地盘。

白色的雪狼奔跑在辽阔的雪原之上,风雪赐予他们坚强的意志,再狡猾的野兽也逃不过他们敏锐的感官。他们团结一致,他们忠贞不渝,他们健壮的四肢和不屈的灵魂最终使它们成为了冰山雪原之上的王。

然而令人感到沮丧的是,他们的王和王后却一直没有属于他们的子嗣。

直到有一天,有个男人来到了冰山雪原,那个男人受了重伤,他活不长久了。

他请求在这里暂时存放一枚青色的玉佩,作为回报,他表示愿意帮助他们。

果然,不久后,他们的王子出生了。

那是一个十分健康的男孩,他有着一双墨绿色的大眼睛,他出生后的第一声哭声清脆嘹亮,甚至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雪崩,一座座雪山相继塌陷,却未伤及到他们的族人一丝一毫。

男孩的父母便为男孩取名为榣山。榣山很喜欢那枚青色的玉佩,每天都戴在身上。

那枚玉佩在冰山雪原存放了五百年,五百年后,有一个年轻人来到了冰山雪原,他是专程来取回那枚玉佩的。

年轻人说,那个曾经赐福给他们族人的男人早在五百年前便已经死了。

他们不知道男人将自己的一半魂魄送给了一个尚未出生也本不该出生的孩子,年轻人也不知道,他只看见男人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的魂魄早已灰飞烟灭。

榣山最终将那枚青色的玉佩还给了年轻人,他问了年轻人的名字,住处。

望着年轻人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雾中,他想,等他长大了,他一定不会再让年轻人那么那么地难过了。

他思索了好长好长时间,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年轻人那么难过。

后来,他看到了他的父亲母亲,看到了他的叔叔婶婶,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着的,因为对方的陪伴,所以他们都很快乐。

后来,他便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他要娶那个年轻人。只有这样,年轻人才会快乐吧!

后来,那便是一个故事了。

《完》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