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见面的老大哥,以时光摆布我,说他真不好惹
其实算起来,和他认识大概也有小二十年了。不过,这期间,断断续续的,不曾有多少交往。虽然如此,他给我留下的依然是二十年前的那张熟悉的笑脸。
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幼儿园里的重点学生,所谓重点就是学习上能拉开同学一段距离,当然这个功劳有自己和老师一小部分,但主要原因在于家庭教育开始的早吧,数数、字母表的熟读熟记默写等问题很早就开始了。
班上仅有十三个人,我们的学习生活是那么单调,但又充满着各种新奇。有一天来了一个旁听的大兄弟,站在窗外不走。老师误以为他是来找人的,所以走到教室外去专门问候请教。一问才知道,他还真是个旁听的,其实我们很多人也看出来了,他就是对我们这些小孩感兴趣,也可能有特别的兴趣,像什么拐卖小孩之类的,我们是又惊又怕。
第一次见面没有说上话,过了一个礼拜他又来了。不知道基于什么目的,我们是不会主动上去说话的,老师也说了,不要随意和陌生人说话。而他呢,作为一个十几岁的青少年便开始主动了。尽管看起来差着十多岁,他竟愿意和大家伙儿称兄道弟。有的人是从心底里不高兴的,比方说他想当孩子王,引领我们走向新的领地,打败另一群“帮派”。
这样子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他没有表现得高高在上,没有因为年龄的差距而欺负我们这些小孩儿,相反却是极力想要打成一片。其中就有一次,放学后他带我们去抢爆米花。每次大叔爆熟开炉之后,周围总会散落很多的爆米花,人家也不收拾,自有一群喽啰一般的勤快人来这里讨东西吃。我们是想过,但不敢去,主要是怕那个爆炉的巨响,捂着耳朵背过身还是会怕,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胆小如鼠了。
他作为“同龄人”,在一系列不成文的玩笑打闹里早就看出来了。离那个爆米大叔不远的时候,他判断出时机合适,并开始拉着两个人的手往前走去。反应过慢的我们很快就意识到了,他是想要借助爆米巨响吓唬我们,太坏了,不是一般的坏。别的小孩,使尽平生气力挣脱了,顺势还做出了捂耳朵的动作。他们适应环境的能力可真不差,胆子也大。
此时的我仿佛就要任人宰割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发出一阵平常没有过的啸叫,这是由压迫逼出来的潜力啊,呐喊也算一种。喊叫了那么久,事实再次表明我感受到的压迫又是多余的,不光没听到什么巨响,早就被他用双手捂住了耳朵,甚至是把脑袋用他的衣服裹起来,外面是说话声,打闹声还是爆米声,我没有分得开来。尽管如此,我对爆米巨响的恐惧已经降低了很多,后来就可以自己捂着耳朵大摇大摆的站在旁边,一同和别人分享那抢东西吃的乐趣了。
当我陶醉在自己的成长和进步的时候,我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再看到他了,他作为“大龄青年”不可能整天无所事事的乱窜乱跑,我的心里面发灰了。当然,这样的失意有太多,过了几天就似乎全忘记了,这大概就是小孩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样子吧。
等下次和他再见面已经是两年有余了,就在河滩边上放羊的时候,我们又相遇了,这次还是他主动过来的。这次的他更像一个侦探,一个探险家,甚至是一个特种兵。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牵着羊从我身后出现,也许是我玩的太专注了吧,对周围的环境变化感知不是很敏捷。
这次他给我的感觉又是一个新的样貌,谈笑风生,捭阖有度。他和大人的讲话非常合得来,还建议大人下次放羊的时候去什么地方,哪里的草更适合之类的话。他太厉害了——我们的隔阂似乎也建立起来了,我可不愿意和固执的大人打成一片。
自此以后,我对他的认识不再是只有淘性了,他有智慧,有能力,有胆气,还有亲和力。还有一个分割我们关系的就是他是少数民族,我们之间习俗不一样,很多地方差异太大了,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总是看不见他,他指不定在某一个地方修炼呢!认识的越久,感觉上越熟悉了,但同时也会觉得陌生了许多,很多时候不说话便已经知道结果,不说话是我们交流的最佳方式。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终于开始听这样子的歌曲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人家都已经结婚了。后来因为种种关系,以及我所不了解的少数民族的特性,他夫妻二人分居又分开,这是极其不幸的,一开始的我实在领路不了。人家后来每次见面总会和我说你找对象要怎么找怎么找,有些人就不能那样……我听懂了一部分,懵懵懂懂的,点头如捣蒜。
只有喝醉酒以后,我才开始说真话,实际上我对他的很多观点是不认同的。我们彼此之间立场不同,起点不同,有着民族差异,而且我还有着桀骜不驯的严重清高的书生气。他对于我的很出奇的言语有时候是不反驳的,他心里面可能回想:年轻人,你以后会自觉站好队的。八点钟的太阳,日上三竿的时候是有的,而我们同样都是走向明天。
我们有隔阂,我们有矛盾,有时候想要主动跟人家示好还有稍许的扭扭捏捏。我们之间掰了,我们之间重逢有朝一日了。我们不是第一次掰,而上次是最离谱的一次。这个老大哥,心眼儿忒好了,待人非常的热情,让人有些不适应的,热情过头了,每次喝酒吃饭的花销基本上都是人家料理,还不让我们“晚辈”插手,一旦插手了,他就跟你急了。是这样的,有时还觉得掰一段时间挺好的,可以消停一阵子了。
我喝醉了对别人说,一定要做大事,狠下心来往前看,可是对他呢,我何尝狠下过心来。言笑晏晏,又双叒叕。他似乎一直在等我又一次的道歉和致意,实在是太坏了。我假装没有听见,就唱着自己的情歌。我假装没有看见,就做着自己所谓的大事。他远在百里,会隔空摆布我说:“你就擎好吧,看到底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