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这天,我想起了一个男人
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初识他是因为他的一首词,那时我还在上初中,并不能理解他词中丰富而复杂的情感。多年后喜欢上了他的词,才开始想要去了解这个人。之所以会在七夕这天想起他,是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叫李从嘉,可能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个他。但是你们一定认识另外一个他——他登基成为皇帝之后,改名叫李煜。
南唐旧主,公认的才华横溢,政治上碌碌无为,亡国后被俘,因为自己最出名的一首《虞美人》而结束了生命。他这样的生平以及他的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我在初中课本上初识他时所知道的关于他的全部。
亡国之君在政治上的昏庸无能常常遭人诟病,但是总觉得李煜的存在是一个美丽的意外。虽然南唐由他而终,但是了解李煜生平的人都会对他抱有一种厌恶之外的情感,原因大概有几个,他最初是迫于无奈之下才做了皇帝;他成为皇帝后也努力想要为民做些事情;南唐亡国有历史的必然因素;他并非一心懦弱想将南唐拱手他人,他挣扎到最后;被俘后他也一直怀恋故国。
众所周知,他只是不适合做政治家(他也从来不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做李煜,而一直都是那个李从嘉,他会是一个有风骨有才情的文人。李煜前期的作品其实也不过莺歌燕舞,儿女情长或者闲情逸致,但即使如此,他的词句也让人怦然心动:
一棹春风一叶舟,
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盈瓯,
万顷波中得自由。
即便此词创作初衷是为了避祸,但也得有文人与世无争的性情才能写出这样的意境。其实除了文字上的造诣,他在书画上也相当有自己的风格,书得金错刀,画出铁钩锁。常说字如其人,因为他的金错刀和铁钩锁,让我摒弃了曾经以为他生性懦弱的偏见。他做不了好皇帝,绝不是因为他懦弱无能,而是因为心慈和感性。
他一生中诗词艺术的巅峰可以说是在亡国被俘之后。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这样评价他: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还说他“不失赤子之心”,“阅世愈浅性情愈真”。
千里江山寒色远,
芦花深处泊孤舟,
笛在月明楼。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以前听说过一种说法,世上的文人可以分为两种,一种靠阅世深,另外一种靠性情真,这两种文人都可以达到一种高深境界。我想,李煜的前半生,算是靠性情真,而他后半生的遭遇,则是上天赐给他的阅世的机会。所以,他后半生有了如此高的成就,是难得的性情真而阅世深。
我也常常假设,假如李从嘉始终是李从嘉,或许世界上会少了一个南唐后主李煜,多了一个花间派代表人物李从嘉;假如李煜做的是和平盛世的皇帝,又有良臣辅佐,说不定会是一个好皇帝;假如兵临城下那天,李煜焚身殉国,可能今天,所有人都不会记得这个历史上不起眼的南唐旧主……
但是因为李煜成为了李煜,才有了独一无二的李煜。
喜欢李煜的词的人,都不会因为他身上那个“失败的政治家”的标签而对他的喜爱减少半分,他充满无奈和悲剧的命运胆儿使得对他的情感真实而不造作。
李煜的人生是充满戏剧性的,因为七夕不仅仅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