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二)

2021-03-25  本文已影响0人  zxm般若

                  分房风波

      翻阅父亲的手稿,看到了一个关于土~改时给我家分房的公案。

      父亲文稿的落款是五月十二日,没有注明年份,我查阅了资料,我国土地改革起止时间是1950年6月~1952年底,由此推算这次土~改分房的风波可信时间应该是1951年。

      我家家境贫寒,房无一间,橼无一根,在土~改时划为贫农成分,一家六口人在十四五年前就一直住张同声(地主,父亲的堂兄)家的房子,住房期间,祖父把房子的楼棚、院墙、厕所、厨房等都重新建造和收拾。所以在土.改分房时,父亲以为该房子应该能分给我家,而且父亲也把房子的实际情况向有关领导做了汇报。

      出乎意料的是房子分给了坡根的张*(军属)家,我祖父一家六口分配了一孔窑洞,而且地势低洼,没有水路和院子出路。

      当时父亲想不通,他认为这样处置不妥,于是父亲把自己的想法上书县委办公室,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原文如下:

      县委办公室并转县委:

      对你们所答问题,我没有任何意见,这是党委的决定,我更应该无条件遵守,但对这个事的处置,我认为是不妥的,理由如下:
      一、这房子我家住了十四年,里面的楼棚、伙房、厕所都是我父亲收拾的,况我家系贫农成份,房无一间,当时搬出来就没场住。在分配房子是应该照顾原有基础的。
      二、从条件对比看,张*家六口人,每人平均产量400斤,有牛三头,三处庄(坡根、东阳沟、沟man),无外债;而我家也系六口人,每人平均产量289斤,仅有一孔窑,还在急.性土.改时分给了别人,牛半头,五零年抓银行的银子,至今尚未还。
      三、从劳动力上看,两家各有劳力一人,张*年轻能干,我父亲年已50余岁,去年害病捞下残疾。
      四、张*离月山原二里许,月山原他没有土地,搬这里住很不方便。况这房子在分配时,还属我家所有。
    五、先优军后优干是应该的,也是必须这样做的,但我认为是在同等条件下优军,不是无原则的优军。
    六、分配给我家打窑院的空场,是没有出路,地势低洼也不能出水,窑头很低,不能打窑,而且我家劳力弱,打窑也是问题。
    七、土地证已发,这问题很难弄,但根据两家情况,我有这个看法,特呈给你们知道。
                                  此致
      敬礼
                                        五月十二日

父亲呈书给县委办公室及县领导反应问题

      父亲的文稿一直都是谦谦君子的风格,言语柔和,温文尔雅,但这篇手稿言辞犀利,仗义执言,可见当时年纪29岁的父亲是多么的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过这仅是一纸草稿,正式上书的文稿是不是又斟酌了温和一点的言辞也未可知,只是因为这篇文稿,父亲一定得到了许多的教育和成长。有父亲的检讨作证:

                        我的检讨

        当我提笔来写我自己检讨的时候,我是非常痛心,又是非常痛恨,但翻转过来,又觉得很高兴,很安慰。痛心和痛恨的则是我觉得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党几年来对我的培育,我觉得自己完全丧失了共产党员的优良品质,已丝毫没有资格让党再对自己培育的价值 高兴与安慰的是,同志们对我进行了热诚的帮助,挽救了我,让我能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重新回到党的怀抱,让党继续对我培育教养,重享温暖。

      我所犯的错误是严重的,但我从没考虑党对我作如何处理的问题,我现在愿把自己所犯的错误,分写于后,以求对我应有的处理:

        …………

        ……虽然县委也曾派人前去做过调查,但我对他调查处理的意见,又总以为他是走了少数人的路线,没有深入群众做具体的了解,所以对他所下的“完全合理,正确”的结论,很不服劲。于是随后每当家里人来找我时,就形成我的思想苦闷,甚至有时说些怨言,完全没有认识到,这房子是地主的,自己和地主是本家,如果这房子真的分给了自己,群众对党是个啥样的看法?会不会认为官向官民向民呢?同时也会割不断自己和地主的关系。况且张*家是军属,这房子他也很需要。因此,通过这次大家对我热诚的帮助,我才深深的体会到,党对此一问题的处理完全是正确的,自己以前的见解是完全错误的。……

父亲的《我的检讨》

    父亲的文稿里有各个阶段的检讨,这是我看到的父亲最早的《我的检讨》,我相信,通过分房风波,一定给父亲了醍醐灌顶的个命教育,虽然上书时父亲说:张*在月山原无一分土地,搬这里住是极不方便的。而在《我的检讨》里,父亲又说:况张*家是军属,这房子他也很需要。此两说虽前后矛盾,但我相信,父亲是经过了同志们热诚的教育后,思想已经发生了转变。此矛盾印证了那个时代的父亲,内心不断升华的过程。

    我从没有听父亲说过我家土改分房的事,有一天我问大叔,大叔是父亲的叔伯兄弟,小父亲二十余岁,我想大叔应该知道一些,但大叔即不知道有分房风波,也不知道张*是谁。

      如果没有父亲的手稿,我怎么能看见曾经血气方刚的父亲?怎么能知道父亲内心的一路升华和转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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