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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线

2019-09-21  本文已影响0人  平原桴客

您说,二十六岁与十六岁的人生,到底有没有相关?那是三月初。四周的迎春和百合还没绽开的时候。后来这个问题,是陆风回答我的。

他对我说,年岁在这个命题中已经变得毫无意义,真正改变的是此时与彼时时间上的迥异——也就是说,只要我还在,就会一直相关下去。

小梓就是在我回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敲开了我家的房门。她今天换了一身卡其色的连衣裙,还未来的及环顾四周就脱掉了外套,冲我兴高采烈的打招呼。

陆佳微去看她的一个朋友去了,并不在家。本来还在想要不要解释,她却先问起来了:“那个帅哥在哪儿?她是北京人吧?”她试图从门缝向卧室张望,我赶紧挪过去把门缝用身子掩住,因为里面被我搞的特别乱。

“她不是北京人,是成都的。”我向上瞧着,眼镜滑到了鼻梁。“哟。成都人?”她反而更有兴致了,向我凑了过来,却又猛地回头。“我衣服还没有放,鞋还没换呢。”她向后退了两步去踩住红格子的拖鞋。我反手把门关好,又坐回到沙发上。“成都人好啊,成都人我喜欢,”她一边低着头穿拖鞋一边对我说。

“还行吧。”我声音不大地嘟囔了一句。“市里的?”她又接着问,趿拉着拖鞋坐在我旁边,涣散地看着茶几上的遥控器和果盘。透明的果盘里只有两个没人愿意吃的紧实的橙子。我点了点头。

窗外的天泛着淡淡的蓝色,从这里向北望,可以看到工体。小梓的行李只有一个提拉箱,就倒放在茶几旁边。她挽着我的胳膊,拿起了那个橙子瞧了瞧。

我突然察觉了:除了陆风以外,我身边似乎就没再接触过男人。于是我不自然地扭过头,望着吕小梓深棕色的短发,竟然愣住了。也许这么多年来,我只有没好好看过她了。

“看什么呢?”她并没有瞧我,依旧盯着橘子。似乎那个皱皱的小橘子就是她全部的期许一般,她也愣住了。没错,我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如今陆佳微又在我身边,她似乎变得更欲言又止了。

我渐渐地感觉,我和她没有以前那样的如同城乡一般的距离了。因为城市本不是城市,而乡村也原不是乡村。这只是六朝古都或而被三屠,或而因之繁盛的差别;只是让这一点土地,无形中被分成了两个世界。

这也绝非是土地的差异,而是思想与气质的差异。

曾经沿袭的旧时民俗被一点点挤压,从繁华异域赶走,最终只能停留在惯于接受的乡村。这种弥散着哀怜和陈旧的雾气,无法改变土地的差异,却同化了从未听说过这些习俗的孩童,使这种悲哀得以延续,无形中将社会的怜悯转嫁到人的怜悯身上而不得逃脱。

而在这一整套体系之中最为艰辛的,也许便是像小梓一般年岁的女性。某种类似于思维定势的束缚如同人头税一般让她们终生不得远行,囿于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碌碌终生。这无疑是对男权主义的盲目崇拜和对人性的压抑。

一种看似灵光实则密封的乡村舆论环绕在整个土地周围,变得恰如障壁一般无可适从。这种氛围从实体上来看,早已超越了乡村的范畴,同样就在我的窗外不为人知,以无疾而终的心态沾染开来,最终回归乡村。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在一直想着各种各样的事。事实也许也变得和多变得天一样难以揣测,就在最安静的时候吟起了最相伴于远行的慢歌。因此,最安稳的融洽便是相离。

慢歌之所以慰藉人心,也许恰恰是因为不可逆的强迫和心甘情愿之前务必要了然的前提。窗外渐渐压抑了起来,远处高速上的路灯一个接一个地被点亮,却照不亮天际线——直到更晚一点的时候,就连天际线也变得模糊,被都市分割开来,遮障了城市和乡村的去路。

这分明还是一片天,是天际线也割不断的雾气和墨染。然而往往被人忽视的传承与思想,却成了芳华残陨的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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