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出者爱返(3)
老岳母的笑容好不自然,有点假,有点僵硬。那天晚上,我只顾上楼,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拐角处,“花尚,你咋回来真晚哩?”
我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你想,大晚上站在黑影哩,猛的一声,胆小的人,魂早瞎跑了。
老岳母站在那里,脚一踮一踮的。我强振作一下精神,笑着回答:“出去散步了。”
我说罢就回我的宿舍了,拿起手机一看,明天老师帮我推文,我得抓紧时间修改文章。老岳母站在我的门口不走。我轻声地说:“婶子有事?”
“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记一下吧。”
我幻视一下屋内,没有笔,她看看桌子上,扭头就走,一会儿,拿着笔和纸又过来了。我为了不浪费时间,赶紧把我的电话号码记下。老岳母笑笑说:“咦,写的真快。”
我无语。
她接着滔滔不绝地说:“我在楼上晒的玉米,你明天下雨了给我收了吧。”
我抬头看看,随口说:“我在南厂上班,这来回不方便吧,再说,我也不是那个勤快人呀,还忘性大。”
“没事,你忘了,我给你打电话提醒。”老岳母不容置疑的声音。
我笑笑,低头看文章。老岳母又坐了片刻,看我不说话,磨磨唧唧地出去了。
“婶子,你儿子打来电话了,说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打到我手机上了。”大辉从楼下走着喊着,给老岳母传达信息。
老岳母“嗯嗯”了两声说:“刚才我在洗澡,没听见。”
大辉来到房间,我把老岳母记电话的事告诉了他,大辉微微一笑说:“你想她记电话会有好事吗?”
我也淡淡一笑。
夜已深,外面的繁星闪烁,月亮也累了似的偷偷躲在云层里休息了,老岳母还在哪里轰隆隆地洗用洗衣机洗衣服。
我和大辉说:“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真是老了没那么多瞌睡了。”
说完,我放下手机,闭眼睡觉。
“大辉,大辉,你醒了没有?你起来开车把我送到火龙的厂里吧。”我睡眼惺忪,抓起手机一看,刚好五点。我瞌睡的眼不想睁开,又闭上眼。
“大辉,你起来把我送到火龙吧,送到我儿子的厂里。我趁着天凉快,去锄地去。”
人都说:掏钱难买黎明觉。正瞌睡的大辉伸伸懒腰。无奈,有人催叫,只好翻身起床。
大辉把老岳母送到火龙她儿子的厂里回来,我刚把早饭做好,吃完早饭,我准备去南厂上班,迎面碰上老李,老李说:“是大辉早上把老贾老婆送到火龙厂的。”
我惊讶地问:“你咋知道?”
“老岳母去了,想着锄地里,谁知道,他儿子昨天才把地浇了,里面还是稀泥里,她看进不去人,又打电话让我把她接回来了。”
“咦,这个老岳母呀!”我不由得笑了。
“昨天晚上,她要了我的电话号码。”我又补了一句。
“你把电话号码记错一个字,她就打不通了。这老太太真烦人。说话得理不饶人。东西还老主贵了,你别想占她的便宜。她只有占你的便宜。你们楼上多少屋子有床,偏偏给你们一个屋里啥都没有的。”老李抱打不平的说。
这老李一提醒。我似乎感觉有点不对劲。腾腾地跑到三楼。搬个凳子,占到凳子上朝别的屋子一看,乖乖,每个屋里都有床,沙发,还有桌子等住宿用的物件。唯有给我们那间屋里什么都没有。是我和大辉,老李从新整理得。
和大辉提起,大辉说:“人家看不起咱,咱也照样过。”
下午,我从南厂回来,还没进厂门,声音先入耳:“这水管是我买得,又不是厂里买得,我能让公用。”
大老远就听见老岳母的声音在那里吼叫。我看门卫阿姨气得在一旁垂泪,上前询问,大伯才说:“我以为是公司买得水管,她看见了,说是她们买得,和你姨吵起来了,还把水管锁到她的小屋了。”
我抚摸着门卫阿姨的背说:“不用生气,大不了咱不用就行了,能跟她较劲吗?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我劝说了一会儿,阿姨才把泪一擦,说:“以前我帮她种多少地,她没在,我给她浇地,锄菜,以后可想着吧。你不敬我我也不敬你,都是礼尚往来的。”
我安慰说:“阿姨说的对,咱消消气吧。”
老岳母发威后,看到没人搭理她,自顾自的上楼去了,一会儿又掂着东西下来了,原来是等着老李下班回家趁车走的。
老岳母坐在老李的车子后座上,气哼哼地说:“那是因为花尚家的孩子把洗澡间弄得特别脏,我才把热水器拔掉的。”然后是一片沉寂。
我家的儿子冤枉呀!她拔热水器时,我儿子还在封闭学校呢!
老岳母以前让这个开车送她,那个帮她锄地,这个赶场,那个收玉米,现在,她喊人家都不干了,她叫不动公司的人,又让儿子逐个给人家打电话,同事们不是这个在外面办事,就是疫情被封,都推脱来不了。老岳母看着别人都对她不热情了,一个人孤零零的独来独往。我看着她那瘦小的影子,不由得叹息一声:人是福往者福来,爱出者爱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