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对话

文/英歌h

又到周日，雷打不动要打一个电话，给千里之外的老爸。

妹妹、弟弟也在外地，他们啥时想打就啥时打，我不行，老爸会等着，等太晚着急了会让阿姨打来问：“怎么还不来电话？”

自从我凑巧连着几周都是周日打电话，这一天就成为我“法定”打电话日。这么多年我都谨守这个“家法”。

其实，平平淡淡的日子，一周能有多少新鲜事呢，通话内容无外乎：吃了吗？干什么呢？你那边冷（热）吗？注意身体......电话里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念想，不能相聚时彼此得到些心理慰藉。

以前通电话，老爸热情很高，总要给我讲一些不知他哪看来的保健知识，总而言之是挂念我的身体，然后把我家里的人一一问候一遍：我老公怎么样啦、我女儿怎么样啦、我婆婆怎么样啦，每次挂电话前都要嘱咐我给他们一一代好。我嘴巴得赶紧应承：“好，好。”我不可能每个周日都代转达一遍问候啊。我把他老人家的心意都给贪污了，只是逢年过节时转达一下。

自从今年四五月份一场大病之后，老爸那只听力好的耳朵也不太灵了，新配助听器也没用。从那儿以后，通电话时他就没那么热情了，有时没说上两句就把手机给阿姨，有时干脆不接，由阿姨全权代表。

听不到老爸的声音，我心里始终不踏实。我跟阿姨聊完他们新一周的情况，就要求与他们视频，看上一眼。 我让阿姨转告老爸，让他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我听得到。可无法直接交流的对话，注定进行不下去。

老爸：“哎，你胖了，脸这么大！胖点好！”（每次视频都这句话，是视频的缘故好不好，我看您的脸更大，但我没好意思说哦。）

老爸：“你这不看到了嘛，我挺好，啥事没有，还喘气哪！”

老爸：“我今天晚上吃了一大碗饭，比以前一天吃得都多！”

我：“能吃好啊，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老爸：“我说，我今天晚上吃了一大碗饭，比以前一天吃得都多！！”他提高了音量。

我：“我听到了！你接着说啊。”

老爸："我跟你说，我今天晚上吃了一大碗饭，比以前一天吃得都多！！！"声音又高了八度。

我：“爸，我能听到你那边说话，你只管说，你今天出去走路没有哇？”

老爸：“这什么破手机，一点声音没有！给你，我不说了！”他沉下脸，把手机扔给了阿姨。

“爸，爸……”

有一种思念，叫看不到，也听不到；

有一种牵挂，叫听得到，但看不到；

有一种揪心，叫看得到，却听不到......

原创  摄于芽庄